于三峰这些天忙着村里的事,他不想再劳累姑奶奶,想把两件大事办好给老太太个惊喜:
送部队的电脑在烟台买好了,商家听说是拥军的只收了成本费就送來了几十台电脑,并答应出技术人员为部队培养第一批小教员,这事只等东沙河村一个电话就可以敲锣打鼓热闹一番;
第二个事是村纪念堂,人们都希望自己家去世的老人能进主堂,东西厢房两大姓又都争着要东厢,说东厢在主堂的左边,这左为上就要争,这事可把于三峰给难住了。光争进主堂――这事就说不清楚,好不容易才统一到从义和团开始算,凡参加过义和团、八路军、解放军、志愿军的,死后都可以把名字写进去。可义和团已经上百年了,村里又沒有记录,年纪最老的姑奶奶也弄不清楚,有人就钻这个空子,要把自己的老老爷爷灵位放在主堂,问題出在老老爷爷的灵位不但要带上老老奶奶,连他的子女也要跟进去,说这样老老爷爷才不孤单,这样一來全村各家的死人名字就都进了主堂,东西两堂就空了,而主堂又放不下那么多的灵牌。现在又争东厢,这可怎么办?写好的三块匾放在村委会不知道怎么挂,本來是正堂挂“东沙河村革命纪念堂”,东西厢分别挂“于氏纪念堂”、“车氏纪念堂”。可现在村里的民情是于三峰沒想到的。村委会开到了鸡叫也拿不出个解决的办法,來开会的都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他们各代表着本姓的“利益”。于三峰强忍着心头的火儿,尽量把声音压低,希望能按当初的设想來安排,可就是沒人表态,无奈他拿起电话:
“哎!满意,这个时候來电话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
“沒出什么事,我们正在开村委会商量纪念堂的事。”
“……”
“建得还不错,只是怎么个安排有点挠头,村委会开了好几个钟头,大伙都不发言,我实在沒辙了。”
“……”
“你别说风凉话,你回來说说看!”
“……”
“本來我不想麻烦姑奶奶,看來老太太不出面是不行了。”
“……”
“你说清明节揭幕行不行?”
“……”
“那你可要回來噢!请夫人也劳劳大驾,回來给祖宗磕个头吧!”
天蒙蒙亮了,大伙打着哈欠起身,屋子里一片烟雾。什么事也沒解决。
于三峰走到村头老槐树下,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又低下头围着老槐树转了起來,他沒想到为死人争位置会发生在这个生他养他还让他离不开的村子,平常你绝看不出人们心里怎么想的,见了面都亲亲热热的,怎么会为把祖宗的牌位放在哪儿又这么在意?他怪自己沒把安放位置这个问題考虑好,白浪费了一夜时间。
于三峰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到后來他闭上眼睛,一会儿用左手摸着老槐树树干转,一会儿又用右手摸着老槐树掉过头來转,心里盼望老槐树能给他出主意,这事该怎么办才好,想到这儿他笑了,想起未來的岳父母喜欢唱的那首苏联歌曲《山楂树》,歌里有个沒有主意徘徊不定的姑娘。现在在老槐树下拿不定主意的倒是个男人,真可以作首叫《老槐树》的歌了……
“一大早这是干什么?”姑奶奶的声音吓了于三峰一跳,他满眼泪水走到姑奶奶面前,像个三岁的孩子:
“姑奶奶,您怎么起这么早?”
“看你个沒出息的样!什么大不了的事,刚笑了又要哭?跟我说说,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哪会呀,您孙子会为个女人哭吗!那姑奶奶可白疼我了……”
“我就知道昨个你白开一夜会,我又不好进你那个会场,本來嘛,你家的祖宗牌位都可以进正堂,当然说话就硬不起來,你心里就沒想让他们进东西厢。好了,我给你出个主意,把咱家的牌位都放在西厢房,王壮士和你老爷爷、爷爷生前就认识,把他的灵位也放在西厢房,西厢房放满了再往下排。‘于家祠堂’、‘车家祠堂’这两块牌子都不挂,只在大门上挂‘东沙河村纪念堂’,这些人活着时能在一个村,死后怎么不可以在一个屋?你看我说的行不行?好了,回家睡觉!”
“姑奶奶――”
于三峰像个孩子看着面前这个尽管和自己沒有血缘关系可又比有血缘关系还亲近的姑奶奶。姑奶奶可以沒有于三峰,于三峰可不能离开姑奶奶。于三峰的亲娘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姑奶奶成了他的监护人,后娘对他不错,可她害怕做后娘让别人说闲话,对小三子的教育怕轻怕重,是姑奶奶给后娘撑腰,硬是叫他读到大学毕业,这两辈人――两个女人为自己费尽心血,后娘曾对他说,爹娘你都可以不管,姑奶奶你可要尽孝心。
其实于三峰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孝子,姑奶奶对他格外亲,这有个谁也不愿说明的原因――小三子长得太像他的大爷爷于松虎,连说话的口气,行动的作派,都活脱脱一个于松虎再生。只是沒有他大爷爷那个硬朗劲,这让姑奶奶特别担心,尽管她也明白现在毕竟什么都在变,沒有谁敢再來欺负咱,可男人该有个男人样,做事应该果断,这是不该变的吧?姑奶奶叹了口气,于三峰眼巴巴地看着姑奶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村里的人看着这祖孙俩心里倒不明白;人家上大学都是为了跳出农村,而小三子大学毕业就回了老家,你说他学的不好吧,人家读大学就入了党,听说还是优等生,“省农科所”要他都不去。当然有心人就说咱村要出大官了,小三子自己回村,还不引起上面注意?过不了几年非被调走不可。所以提亲的人就接连不断。于三峰总是跟提亲的人笑笑,说自己还要等几年再考虑个人的事。这一來不打紧,村里人更传开他是回乡锻炼的话。姑奶奶为小三子的婚事也着急了:
“小三子,二十几岁的人了,自己的事也该上心了。”
“村纪念堂揭幕时我就让姑奶奶看看她,好吗?”
“怎么,这事还跟姑奶奶保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本來早想跟姑奶奶说,可我决定回老家來,要看看她有沒有当农村媳妇的决心,她在烟台工作,父母都在济南。要是早告诉您老人家,不是让您也跟着我操心呀?”
“你个小兔羔子,这么大的事跟姑奶奶不露一点风声,可真有你的。”
于三峰笑了,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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