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人你推我、我抓你地叫喊,“放手啊——”“贱货——”“你咋推我!”都想摆脱对方纠缠自己逃生,但谁也不放过谁;在甲板上滑得惊心动魄,被万恶的风朝船边推。眼看就要掉进江里,三人瞪着牛卵子的眼盯着脚下激流哭爹喊娘地嚎叫,被撵来的船老大一竹篙钩住!接着吼叫:跟老子统统滚下去!
男女知青闻讯争相跑来,像观看三毛落难记的,打着惊张欣赏。船老大把我们当成玩猴把戏的,恨不得用鞭子抽,连吼带骂的拽进船舱。猴子和荒气哭兮兮的怪罪我。想到两人被我抓住,像被鬼掐住地惊叫,我忍不住抹泪嘿嘿嘿地傻笑。突然围观中有女生惊呼:“燕子——怎么是你?!”我抬眼一看魂吓飞了——是荠葭,我竹马青梅的伙伴!赶紧慌忙擦去泪痕,装着这事与我不相干。我和荠葭从小亲密无间,两家又是关系要好的老街坊,碰到今天骑大马戴大红花的,我恨不得钻地洞。
荠葭的长辫改成了短辫,显得眉清目秀焕然一新。能在下放途中相见,她惊喜万分地说:燕子你还好吧,咋不说话呀?我心想你看我这张死脸,能说话吗?你早不来迟不来,偏偏我当搅屎棍你就来了,缺德不缺德呀!见我像哑巴吃黄连的一脸苦相,她拉着我手关切地问:你该没吓着吧?听到声音我跑来找你呢!我尴尬苦笑,恨自己本性难改,今天算倒了八辈子霉,后悔咋不掉进江里,这种精彩的猴把戏竟被荠葭碰见!
知青们指指点点的,窃窃阴笑说哪里来的活宝,三只大熊猫……我们尴尬得无处可逃。荠葭说这些人有毛病,有什么好看的!拉住我和猴子荒气就走。回到原地,三人端坐船舱惊魂未定,像听话的小宝贝、乖儿子,再也不敢爬墙上壁了。荠葭郑重地问:燕子你没伤着吧,不然我要找他们评理。我说船老大没有动手。她松了口气,递过水壶劝慰:喝点水心情平静就好了,事情已经过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体贴入微并说得轻松,然而我满腹心事,一句也没听进去,像得了脑梗阻的发呆。
猴子和荒气属于木头脑壳没得记性,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很快恢复原形,像姑娘巴结娘的找话说,问荠葭她们学校咋下放山区啦?准备下放到哪个公社啦?知青组有几个女生啦……简直是废话连篇,只差求荠葭给他们做介绍!那表现简直是恶心死了,连我都一言不发的,你们倒脸皮厚,也不想想荠葭到底是谁的朋友!
然而,一旦想起我和荠葭的童年往事,就像那时丢失的一支万花筒,对我尤为珍贵,每当触及心里奇痛无比,可是一朝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了。
我和荠葭是在跳房子、搭积木、看白云苍狗中度过的童年。直到小学毕业,我们每天结伴出门,从不分离。碰到放学我被老师带到办公室罚站,荠葭就伏在外面窗台做作业,或怀抱书包坐在台阶等我回家。荠葭文静乖巧,十分懂事。我做梦都想学她安分守己戴红领巾、佩“三杠”臂章,可恨的是不论我怎么图表现,那班主任就是看我不顺眼,与同学发生纠纷、打斗,往往抓走的是我。生性倔强的我能承受任何屈辱,却无法忍受荠葭向老师求情,还有她那哀怨的泪花。每当遇到这种倒霉事,荠葭就站在不远处像探监地等候,若发现我放出,她惊喜地跑过来;见实在没得指望了,她只好背起书包独自悻悻回家。太阳落山了,我太还站在路口焦急地了望,看见荠葭如获至宝,问燕子是不是被老师关学罚站?!她背着书包边跑边说不晓得。对这种尴尬事她守口如瓶,从来就不肯出卖我。
中考后,荠葭进入重点中学。而自负聪明绝顶的我却荣登民办中学榜首,背着这块晦气而沉重的招牌,我自卑得抬不起头,就像偷窃了荠葭家的钱,极力地躲避她。
幸好不到一年文革爆发。下放前荠葭找到我,说燕子我们一起插队落户吧?想到从此各奔东西,我恨不得哭。然而小时候关学是难愈的伤疤,荠葭妈开玩笑说老师舍不得燕子,要留校帮忙改作业。加上荠葭戴三杠臂章当大队长,而我连红领巾都没系过,她家会把我当惹祸的根苗,咋会同意荠葭和坏分子一起插队呢?另外,与她们重点中学高傲的女生为伍,我自惭形秽。当时我的心疼痛难忍,近乎哀求地说:荠葭你饶了我吧,燕子管不住自己,害怕闯祸会连累你,也答应了猴子和荒气……荠葭沉默了好一会,失望地说:我们可是儿时天真无瑕的朋友啊!下放又能互相关照……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我心乱如蔴,悔恨得痛不欲生。之后牵肠挂肚地想念,渴望能再次见到荠葭。可是那天她一走就杳无音信,两家虽相隔不远,却只闻其声不见其面,阴差阳错的一直无法如愿。毕竟有韶华似水的流金岁月,和那段千丝万缕的情愫,下放前我执拗地想见荠葭一面与之告别。可是又实在找不到借口去她家,灸心的是一直拖延到离开故土也未能如愿。然而一旦梦想成真,两人竟奇迹般地在船上相遇!叫我满脑子幻觉,怀疑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偶然巧合?!
毕竟这只是旅途短暂的奇遇,想到船到码头又要分道扬镳,我不由得心事忡忡,平添如絮的惆怅和遗憾。荠葭仍沉浸在喜悦中,问我春节回不回家,到时她想找我们做伴。我求之不得,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们不会下放同一个县。荠葭疑惑地问:难道你们学校不是下放到山区?!我惊奇地说是啊!之前你们学校不是去丘陵县的吗?荠葭笑了,说丘陵不欢迎她们,只好改去山区县,看样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因这条船的知青去向只有丘陵与山区,猴子和荒气惊喜地叫起来:之前你咋不联系我们一起插队呀!幸好碰巧下放到一个县,如果能分到一个公社就好了;不然山高路远、东南西北的,以后见面只有像农闲走亲戚。
我意外得不知所措,难怪荠葭说上船时曾找过我,原来她学校临时改到山区下放!有了共同的目标和话题,大家谈得情浓似酒,十分投机。经过深入打听,得知两个学校下放的两个区竟是近邻!我激动得情不自禁地傻笑:这下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最好隔山听到鸡叫!接着问我们领队老师,两地相隔多远。老师说学校选点考察他去过那地方,别看两地只隔十几里,那可是一天的路程啊;加上山路弯弯起伏不平,望山跑死马,山里人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山村之间相隔遥远,找人像大海捞针的。兴奋了半天,像烧红的烙铁被老师兜头一盆冷水——吱得浑身透骨寒!到时只有隔山思念唱情歌,望梅止渴以解心焦如火的企盼。然而,这又怪得了谁呢?一时间我和荠葭陷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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