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然后就满地疯跑,跑过给予她生命的田园、河流和村庄。姥爷就像老树一样站在村口,盼望着久久忘归的她。在城里上学的时候,她梦里总是在田园上奔跑,跑远了,又跑回來,醒來了,她自嘲地问:你为啥还跑回來?
新的歌谣随着秋风散开,田间小路上奔跑着放学回家的孩子。鲍真扭头朝孩子们招招手,他们会长大的,跑出去,也许会跑回來,人生就是这样永无休止地跑來跑去。
歌声过后,她从玉米地里钻出來,头发被风吹得抖。回头望了望收割过的稻田。土地舒张着,延展着,一片乏极了的静。太阳在晴空里移着,田园格外安静。稻田里的河蟹出净,稻禾割去了,地上留着金色的稻茬。稻茬地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天呐!”她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从内脯涌上來,将委屈推到眼睛,揉着揉着,终于明白了:在情感上她是失败者,岁月耗尽了她的全部激情,遮住了她的视线,是田园又把一切都补偿给她。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自己跟梁双牙的爱情,梁双牙也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男人,是他的背影遮住了自己的视线,那么心目中的男人是样的呢?前面的路途中能不能碰上这个男人呢?鲍真想到这些,泪水就涌满眼眶。眼下还是一意孤行地热衷于土地,土地永远是对的,好好感激它吧,感激啊!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像个淘气孩子,双手深深地插进蓬松的泥土里,气恼地说,你生就的庄稼胚子!
她无话可说,只有一行行热泪。
傍晚來临,鲍真开车去了城里。天黑得实实的,在黑暗里,她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了出口。她想,不管遇到多么黑暗的夜晚,多险的旅途,她都不会害怕了。她得看看娘和姥爷,娘的身体到是很好,可她听说姥爷在城里出事了。姥爷刚刚进城的时候,在农贸市场上占了一个摊位,可是卖不动货物,就求人到了一个燥堂子搓澡。一个平静的早晨,医院看守太平间的老工人忽然死了,因为家人给他收尸的时候,能从他身上闻到浓浓的酒气。所以大家都疑心这个老人是喝了过量的酒而死,或是喝了假酒。所以在鲍三爷接任这个差事的时候,院方特别提出來,让他不要喝大酒。鲍三爷含糊地答应着,也给院方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把停尸房改成老鲍工作室。啥样的名称无关紧要,张院长同意将停尸房改成老鲍工作室。让张院长好笑的是,一个在澡堂子挫澡的鲍三爷,怎么说出这样雅致的名字呢?鲍三爷说是从外孙女的电脑里看见的。张院长笑着说,你个鲍三爷竟來洋的!鲍三爷解释说,我从澡堂子挪到太平间看尸,家里人都反对,他是瞒着家人來的。再者说啦,这还不光是看尸,还要给死人整容,擦身子,背尸体,这不叫工作吗?张院长觉得鲍三爷说得很在理。起初,鲍三爷的生意还行,后來南方扬州來了几个小伙子,就把鲍三爷的生意给顶得够呛。那天正赶上他给医院张院长挫澡,随便闲扯,就弄上了这份沾点鬼气的差事。
鲍三爷刚來的几天里,看见死人,头皮还真有点发紧,半个月过去,就慢慢习惯了。每当他给死人擦洗着白白的身子,就当成是给活人挫澡。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里有了女人。鲍三爷还学会了简单的美容,有时,他还要帮着死者家属给死人穿衣服。像在澡堂子一样,他还能得到一些可观的小费。竟然还有了给鲍三爷打留须的人,医院旁边有个开花圈铺的王六甲就算一个。
王六甲时常过來看看鲍三爷,跟鲍三爷说说话,甚至请鲍三爷喝上一点酒。喝到节骨眼上,鲍三爷连连摆手说,六甲兄弟,我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喝啦!王六甲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当过生产队长,还当过售粮大户,酒量大,喝吧!鲍三爷瞪着眼睛,说我是我不给你面子,要是在澡堂子,喝上二瓶,我也敢陪你!张院长不上我喝酒。你又不是不晓得,前一个不是喝酒喝死了吗?王六甲就不再劝了。可他有事求鲍三爷给帮忙,就是让他把买花圈的死者家属领过來。鲍三爷满口答应,不时领着人过來,沒多长时间,王六甲的生意就红火起來。连续好几天,老鲍工作室都很忙,王六甲的花圈铺也跟着热闹。这天傍晚,鲍三爷本想到王六甲的花圈铺坐一会儿,然后回家看看月芝。可刚一迈脚,就听见外科的徐医生喊,鲍三爷,快來背尸首啊!鲍三爷急忙换上那件专门背尸穿的黑褂子,悻悻走上楼去。鲍三爷见到的是一具女尸,怎么死的,他从來不问,只是像往常一样,在家属的哭嚎声里,尽快把人抢出來,安放到自己的工作室。医生将死者的脸一盖,鲍三爷就背走了。鲍三爷把死者安放妥当,才看清是一个女人。过了一会儿,家属代表下來跟鲍三爷做了交待,请他给擦洗好身子,并做美容。鲍三爷接了死者家属的一百块钱,就开始了枯燥的工作。女人是车撞的,脸部稍有点擦伤,重伤在胸部,她的胸乳几乎给撞沒了,下身也沒有伤,可是胸部的血流到下身。鲍三爷给女人的下身擦洗干净,却发现女人有一双健美的腿,白皙而丰满。这个女人的腿是咋长的啊?鲍三爷擦腿的时候,又慌张地擦她的脸,眼窝,鼻梁,颧骨处的擦痕已经被脂粉盖住。
死者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鲍三爷眼前,是那样的生动。鲍三爷真的为这个女人惋惜。他到是希望她马上站起來。鲍三爷坐着,吸上一只烟,自语着说年轻轻的,多可惜啊!说着,望着那一团白软,竟然涌出一种从沒有过的冲动,过去的激情也一下子调动起來了。可是激情只是一闪,就过去了。随后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他自责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拍得啪啪响,骂你个老东西,想啥呢?真是不知廉耻啊!鲍三爷很快把裸尸给蒙上了,默默地走了。
一连几天,鲍三爷的眼前都晃动着那团朦胧的白影。鲍三爷的老伴儿去世三十多年了,年轻的时候他对女人一点不想,那是假话,可想一想就过去了。鲍月芝给他生下鲍真和鲍豆子两个孩子,老头就有了新的欢乐。进城之后月芝让他歇着,可他就是闲不住。他得给家里挣钱。这个有月的晚上,王六甲把鲍三爷拽到自己的花圈铺里,神秘地笑着说,鲍三爷,兄弟知道你单身的苦处几十年,给你找了个女人,玩玩儿吧!鲍三爷愣愣地摇着头,我这把年纪哪有那份心思?你看,我现在哪能再养活女人?王六甲呲着金牙说,你弄错了,谁让你娶后老伴儿啦?我给你找了个鸡!花上几个钱,玩玩儿!鲍三爷连连摆手说,这可不行,不行啊!说着就往外走。王六甲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别,真是的,你不干,看看总可以吧?鲍三爷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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