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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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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过后,接连召开几次村民大会。参加会议的人越來越稀,上城打工的走了,出国种地的走了,新疆摘棉的走了,村里仅仅剩下老弱病残。荣汉俊支书把村委会的喇叭都喊碎了,才到了十几户的人。荣汉俊支书就派荣立伟村长带着几个年轻人到各家吆喝,在这家停一会儿,又一群一伙地到另一家去。其实,这个会议是相当重要的,调整土地承包合同,制定來年生产计划,末了,还要传达中央新的税费改革的文件。

    鲍真和荣荣去了。会场冷冷清清。农们对土地冷了,乡土好像也不再需要他们,不在他们身上寄托任何希望。如果有希望,就只有在鲍真、荣荣,这些年轻人对土地还有想法。其实,鲍真和荣荣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回乡当农民。外出打工,从乡村闯出去,施展自己的理想,是每个农村青年的愿望。鲍真发誓要挣钱,有钱腰就硬。过去她们开过酱菜厂,自己的一些资金还压在酱菜厂呢。哪里有肥缺儿?真正留乡搞生态产业农业的想法,还是跟随乡政府去南方考察。那在珠江三角洲的一个绿色农业园区,鲍真和荣荣看呆了。这就叫立体产业农业?上面种荔枝,山腰儿养鳖,肥料顺着雨水流淌下來,滋养万亩稻田,这些稻田是超级试验品种。浇水洒药都是电脑遥控,播种和收割用机械,女老板一年获利三百万。谁说种地沒有出息呢?老板李秀也是个女人。这一切在她们心中爆发出一片热烈的赞赏,足以激发人去效仿。回來后她俩就把情况跟梁双牙说了。在县城打工的梁双牙跟着她们一块儿激动。

    会很快开完了。荣汉俊支书转身要走,鲍真叫住了他。

    鲍真说,荣支书,我们的承包地怎么办?

    荣汉俊支书真的为难了,他对鲍真和荣荣想承包土地沒有意见,可是他不能说服乡里的宋书记,他使劲挠着头皮,说这个事情我是丫环带钥匙,当家做不了主哇!

    太阳极辣,烫得人脸缩缩的。

    问題在宋书记那儿。你们求求他!该出点血就出点!荣汉俊支书出于对鲍真的宠爱,还是将实底说了。

    鲍真想了想说好,我们再找宋书记!

    鲍真骑上摩托,带着荣荣去了乡政府。梁景田正给乡政府造假报表。听见有人敲门,慌张地把报表塞进抽屉里,一看是荣荣和鲍真,脸上就松活许多。造假表格,意味着把自己良心悬挂起來,对于梁景田來说,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做秘书工作几年來,每到秋后把假表上报以后,乡里都要领回一个先进单位的牌匾。看见戴着红花的牌匾,他都要喝酒,喝得醉烂如泥,麻醉自己几天,然后啥都不去想。醒來了,接踵而至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迷茫和消沉。

    景田,你紧张啥?是不是给哪个姑娘写情书呢?荣荣毫不客气地坐下说,有了女孩也不跟表嫂说说?

    表嫂,鲍真,你们坐。梁景田站起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目光不敢跟鲍真对视,他分别给她们沏了两杯茶水,说哪阵风儿把你们俩给吹來啦?

    鲍真说我们找宋书记!

    梁景田说,你不是说不包地了吗?

    荣荣催促说,包不包地是我们的事,你给找找宋书记!

    梁景田放下手里的报表走出去。荣荣指示他还是蛮硬气的。乡间就是这样,亲戚连着亲戚。呆着无聊,荣荣拿起桌上的报表,看了看,又递给鲍真來看。鲍真看见稻谷一栏,填的是亩产七百公斤,奶牛存栏三万头,她们大为吃惊。在她们掌握的数字里,乡里稻谷最高单产是四百公斤,奶牛存栏有三千头就不错了。而且荒芜了的土地,还上报了粮食的产量,数字极为荒谬。她双腿有些飘,看东西也是眼花缭乱,气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沒一处舒服的地方。鲍真带着一脸轻蔑,说梁景田怎么能这样写呢?沒骨气的货,白投个男人胎!

    荣荣替他辩解说,他是小秘书,身不由己!

    鲍真瞪了荣荣一眼,说是亲三分向啊!你到替他护短儿?

    鲍真显然不能原谅梁景田,说她沒想到,他竟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家伙!这些天文数字,连个孩子都编造不出來,亏他还是大学毕业,他的良心呢?让狗吃啦?

    鲍真,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样子?荣荣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如今乡下,浮夸风,泡沫繁荣,虚报产值,好大喜功!你就见怪不怪吧!

    不,我要拿它找宋书记!鲍真一把抢过报表,看看他怎么说?我们包地,看他还敢不敢刁难我们?

    荣荣一把夺过表格,红着脸说,你这人说风就是雨!你这样不把景田给卖了吗?这会毁了他前程的!

    鲍真生气地说,整天干这个,也叫前程?梁景田要是还有一点血性,就勇敢地站出來,真正替农民说句话。

    荣荣叹息着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鲍真跟荣荣还在争吵着,梁景田悄悄推门进來,说宋书记答应跟她们再谈一次,并叮嘱她们态度好一点。

    梁景田带着鲍真和荣荣來到宋书记办公室。要帐的饭店老板娘刚走。宋书记越发胖了,圆脸放着光,一双似睁非睁的眼睛,据说,他只有在县委书记和县长到來的时候,眼睛才真正睁开。雪亮的阳光投射到他的脸上,像刚出锅的白馒头,嘴唇显得很厚。梁景田显然惧怕他,想走,鲍真伸手将他衣襟拽住,他才勉强坐下來,眼睛寻着宋书记的脸。梁乡长累死以后,乡长还空缺着,宋书记简直沒有啥对手了。宋书记的腐败,乡里反应很大,梁景田深恶痛绝,还得帮着干,因为在梁乡长患了癌症死亡之后,梁景田沒别的靠山了,如果往上爬,只有抱宋书记这棵树。听说宋书记的家里又被盗了。植树节那阵,乡里每买一棵树苗,宋书记都要吃一块钱的回扣。乡政府门前的“仙客來”酒家也给吃黄了,眼下还欠着饭费,弄得女老板直想跟宋书记上床。宋书记的靠山是县长,所以就处处不容人。梁乡长这一死,宋书记竟然把梁景田视为异己,整日给他小鞋穿,弄得他十分痛苦。

    宋书记,我们承包土地的事,乡里研究了吗?鲍真端着一杯茶水,看着宋书记问。

    宋书记仍沒抬眼皮,说你们说能不研究吗?本來应该支持你们,把科研成果转换成财富。可是呢,农民不好对付,荒着地,他们不说啥,等把地让给你们,就该上访告状了。你们说这是小事儿吗?

    农民可以将土地入股,年底会分红的!荣荣插了一句。

    宋书记摆弄着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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