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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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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盖在大哥的坟上,刚刚出世的青草就被重新埋住了。玉环娘把带來的满头、苹果和大哥平时爱吃的猪头肉摆在坟头,拿出两只小小的漆蜡,轻轻插在坟上的虚土里,又点燃了几根褐色的香,香烟和阴纸都点着了,轻烟在树木和坟边的杂草间缭绕。烟气从他们的身后化进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去了。梁双牙扶着铁锨歇了一会,无意识地望见水一般清澈的蓝天。低头的时候,他看见爹蹲在坟头前,用树枝在地上勾画着啥,爹和娘先走了以后,梁双牙走过去,细眼一看,是大哥在家中墙壁上画的图案。

    那一天村长荣立伟带人來逼债,朝梁双牙父子索要大哥的债务,梁双牙跟荣立伟解释着啥,爹一把将荣立伟拽到大哥的房间,让他看大哥死前咬破手指画的图案。荣立伟村长当即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沒能说出一句话。他把这个事情跟荣爷和荣汉俊说了,据说那天夜里荣爷的脑袋整整疼了一夜,荣汉俊也是满脸恐怖。荣爷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群红色蝙蝠席卷了蝙蝠村。荣爷早上醒來就翻看自己的蝙蝠标本,蝙蝠标本里有一只红蝙蝠,但是荣也唯独沒有弄清除红蝙蝠的含义。第二天上午,荣汉俊和荣爷分别來到梁家,看了看梁大立画的血图案,荣也也很费解地摇了摇头,荣汉俊始终沒有说话。梁双牙一直在心里猜测着荣家人见到血画是啥心态?

    荣汉俊推着荣爷走后,梁双牙慢慢走到那扇墙壁前,定定地看着血画,忽然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自顾自说大哥在玩啥名堂呢?这时候有一群从屋檐下鸟儿飞走了。大哥的房子被梁双牙留下了,他和爹已经给大嫂付了钱,爹说将來修缮修缮给他和荣荣当结婚的新房。梁双牙不同意爹的安排,他说爹,我要是结婚也是荣汉林给我们盖房,我要用大哥的房当经济人协会的办公室。荣荣告诉他,她爹荣汉林已经为经济人协会找好了房子,可是梁双牙为了将來经营上的独立性,竭力主张用这三间房子,荣汉林答应了,荣荣跟他刷房的时候,碰上了大哥的血画,梁双牙要把它清洗掉,却被爹拦住了,这幅血画就永远印在这扇墙壁上了。

    蝙蝠村经济人协会挂牌的那天,乡里的宋书记和梁乡长都來了。梁双牙发现鲍真的身影沒有出现。有人看见梁大立的血画了,都呆呆地不说话。尽管这幅画与经济人协会的喜气气氛不协调,仍旧沒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荣汉林出任会长,风光得像头熊。他对墙壁上的血画熟视无睹,因为梁双牙在血画旁边挂上了一张全国地图,地图上摁着几个红色图钉,那是全国几家有名的粮食集散地,上网的电脑里也有这些地方的粮价信息。蝙蝠村里的大户鲍家沒有入会,这也是在梁双牙的预料之中。

    梁双牙扛着铁锨走着,他腰间的BB机响了,他放下铁锨看了看,知道是荣荣呼他,说会长有急事请回办公室。他哼了一声,骂她爹荣汉林是猪会长!梁双牙对荣汉林的成见一点沒改,看着他猪一样的身子,就想起了过去剥削人的地主。低头走了一会儿,梁双牙看见一片麦田连着一片荒芜的土地。一只野兔子从他的脚下蹿出去,兔子前腿长,后腿短,敲击麦田的声音一轻一重。他的心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果然这就是自家的麦田。返青的一块是爹的承包田,荒芜的一块是大哥承包的,如今被村里收回去了。梁双牙还是把头抬了起來,沒想到老爹梁罗锅蹲在地头吸着老烟斗,浑浊的目光望着一片零零落落的麦苗,灰绿的小尖支张着。老人眼珠不动,眼皮却哆哆嗦嗦。

    梁双牙问爹为啥不给麦子浇水?

    爹叹息了一声,说少浇一茬水,一亩地就省下70块钱!18亩地省多少钱?

    梁双牙说不浇水那也减产啊!听说今年又是个旱年,弄不好就颗粒不收!爹说你懂个鸟儿啊!沒几天就有雨的。然后悠了长声说收了粮食又能咋样?丰收了又能咋样?

    梁双牙想起爹仓房里一囤一囤的粮食,不再劝说啥,过去有个说法是,手中有粮遇事不慌。如今是手中有钱遇事不慌,可是怎么把粮变成钱呢?入关以后,小农民与大市场的矛盾越來越严重了。他从农网上看到了,今年的麦子市场十分悲观,美国的软红小麦运进蝙蝠乡每斤价格是三角五分人民币,可是爹他们种麦的成本就有五角八分。他不能说服爹。

    梁双牙对鲍家还是很佩服。今年春天的时候,麦子长出筷子高,鲍真从网上得到消息,网上说今年草坪短缺,鲍真把这个消息说给了鲍三爷,鲍三爷迟疑了几天还是干了,把自家二十三亩麦苗铲了,改种了美国进口草坪。乡政府也得到了这个信息,动员农民铲小麦种草坪,别人家沒有敢动,鲍家毅然铲除了大快儿小麦,结果每亩地纯挣了三千多块。蝙蝠村的人说起來都把肠子悔青了。梁双牙愣了一下,慢慢蹲在爹的身边,说爹,我们经济人协会能为咱农民卖粮食!我们很快就跟乡亲们签代销合同!爹瞪了他一眼,说别跟老子來哩咯楞,你先把咱家的五囤粮食卖了,再跟乡亲们吆喝!梁双牙辩解说,我会的,我会把家里的粮食都卖出去的!爹说你卖是卖了,可你爹要的是好价钱!梁双牙说怎么才算好价钱?爹说起码达到国家保护价!梁双牙鼓了鼓勇气说,是哩!爹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双牙你变了,你跟荣汉林学坏了!咱可是正经人家啊!梁双牙锐气被爹的话噎回去了,脸上火辣辣的。爹咳了一声,说你别让荣汉林那狗东西往沟里带,国家粮价上不去,你要是不坑人害人就别想挣钱!荣荣是个好姑娘,跟那一家子人不一样,你娶了她就算咱家的福份了!我跟荣汉俊说说,把你哥那些地种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想咋弄就咋弄!梁双牙迟疑地说,你刚说了种地沒指望,怎么还把我往火炕里推?爹哽咽着说这是沒法子的法儿啊!谁让咱脱生了个庄稼人呢?梁双牙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就要替咱庄稼人拚一拚!你看鲍家还不衰败,靠的是啥?是人家的信息和胆识!梁罗锅叹息了一声不再说啥,枯坐在地头,情绪忧伤得无可救药的样子。有鸟从他们头顶飞过去,叫声特别好听,鸟屎滴滴落在他们的头顶、肩膀和手上。

    一只灰兔子跳了过來。梁罗锅扑拉扑拉头上的鸟屎站,吃力地起了身,一歪一扭地顺着麦垄沟去追兔子。爹追了两圈把兔子追沒影儿了,就重新回到梁双牙的身边,嘿嘿笑了两声,骂了一声这鬼东西,该缺胳膊短腿啦!爹追兔子的时候把那只枣木烟斗丢在了地畔,梁双牙顺手拾了起來,吸了一口剩下的烟叶,立刻呛得咳弯了腰。爹说你别抽这旱烟,劲太大!梁双牙就把烟斗递给爹,然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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