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有一个黑红的图案。
梁双牙发现爹就盯着那个图案。
双牙,你看你哥画的啥呢?娘说。
梁双牙仔细看了看,说是太阳。
爹说不是,画得不圆。
梁双牙说是粮仓。
爹说不是,画得不方。
梁双牙说是房子。
爹还是说不像。
梁双牙猜想着大哥当时为啥画这个?问嫂子是不是在场?嫂子描述了一番当时的情境,说老大趴在炕头养病的时候,身体被病痛折磨着,身体不时地翻动着,弄出许多刺耳的怪响。那天的天气相当不好,西北风无遮无拦地刮着,土、废纸和树叶被扬得满天都是。大哥喝过药之后竟然咬破了手指,用最后的一点血在刚刚刷过的白墙上画了一个红色的东西。大嫂进屋的时候,发现大哥跪在炕上死去了,墙壁上的血已经变黑了。以大嫂的分析就是大哥为了遮疼,画的啥根本沒意义,爹始终认为这里有说头,这个不圆不方的图画折磨着爹。大哥却无情地把墙壁上的这个谜带进了坟墓。
梁双牙一连睡了好几天,睡得很早,起得很迟,真正睡眠的质量也不行,他整夜整夜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想呀想呀才想起村里的日子就像一堆臭狗屎。娘开始给梁双牙说了,让他把嫂子留下來,说这样一家人就不会散了。梁双牙不说话,娘看见儿子眼里噙着泪水,就悄悄躲到猪圈旁抽自己嘴巴去了。这个尴尬局面竟然被对门的周五婶瞧见了。周五婶是荣家派來的说情的,提议要梁双牙赶紧结婚,荣汉林答应给梁家盖一所漂亮的新房,这条件诱惑着玉环娘,玉环娘就颠着脚跑回梁双牙屋里,尽快把这个喜讯告知梁双牙,谁成想儿子却早知道了。梁双牙并不怎样高兴,说先把大嫂的事情解决了再说结婚的事。娘懂了。大嫂往梁双牙房里來了几趟,最后一趟竟然把女儿小翠和儿子王亮带來,进了屋,嫂子一只手扯着儿子,另一只手扯着女儿,让两个孩子给二叔跪下磕头。梁双牙从炕上爬起來,把两个沒了爹的孩子扶起來,说嫂子,大哥尸骨未寒眼下说啥都未免过早吧?嫂子愣住,伤心到了绝对的无奈。她说二叔,已经有人给你提亲了,大嫂要你当着侄女侄儿的面,给个死话儿,大嫂也就踏实了!梁双牙肚子里编好了无数谎话,到了该用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为了还清大哥家的债务,他可以哄住大嫂,可他不能欺骗两个孩子。他把两个孩子扶起來,说二叔不会亏待你们的,然后让大嫂把两个孩子带好,捡合适的时候选个男人进來。大嫂的指望被浇了一盆冷水,拽着两个孩子扬长而去。梁双牙心里酸了一阵,然后继续躲在屋里睡觉,睡着睡着就想荣荣了。后來荣荣的脸变成了鲍真的脸。他不能这么永远地拖下去,如果大嫂发动孩子鼓动爹和娘來逼他,他真的很被动了,可是放着荣荣这样的黄花闺女不娶,鲍真也是错过了姻缘,娶了大嫂这辈子可真就白活了。睡到了傍晚,梁双牙忽然爬了起來,找爹找娘说了自己的想法,爹反对儿子与荣汉林家成亲,娘到是觉得自家攀了高枝。梁双牙说跟荣荣先结婚不结婚,他要借荣汉林的势力把经济人协会搞起來。老爹不懂啥经济人协会,只是让梁双牙想法把村粮卖出去还了村里的帐。梁双牙说经济人协会就是农民的经济人,专门给农民卖粮卖菜的。娘对着爹,说老糊涂虫你听见了?爹半信半疑地看着梁双牙。亲事还被梁双牙拖了下來,为啥托着不办?梁双牙也说不出过硬的理由。那天梁双牙偷偷一个人來到麦田上转悠,爹看见大嫂带着两个孩子悄悄去了娘家。大嫂夜晚回來,带來三辆汽车來拉粮食,一切都是偷偷干的,大嫂以为不会惊动梁双牙爷俩个,可是她沒想到这个举动被荣荣看见了,荣荣跑着去找梁双牙。
当时梁双牙偎在被窝里睡着,觉得身体变得越來越沉,仿佛陷进一片刚刚翻过的湿漉漉的地里。他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该咋过了,在外打工生活,使他已经有了人们所说的城里人的清高。他知道荣荣对他好,荣荣跟他、鲍真都是同学,荣荣喜欢有文化有志气的小伙子,可她在梁双牙面前总有一种自卑感,这感觉是咋來的?唯一让荣荣心里硬气一些的是自己的家境,她家比梁双牙家富裕。可是荣汉林是怎么富起來的?还不是依仗大哥荣汉俊的势力搜刮农民的血汗钱。荣汉林不是好庄稼人,他沒有种过几天庄稼,在钢厂混了几年,却比爹这样的好庄稼人活得还好。因为他唯利是图,仗着有钱有势巴上欺下,暗中扶植了荣立伟这样的傀儡村官,使自己成为村里一霸了。梁双牙担心他搞经济人协会变了味道,把农经协当成他新的“摇钱树”,当成欺压百姓的新工具。那样他梁双牙可就是村里的罪人了。如果跟荣荣结了婚,那他就是荣汉林的女婿,他在村人眼里就是荣汉林的帮凶。如果他背叛了荣汉林,荣荣能够答应吗?如果不依靠荣汉林,他在乡下势单力薄的能干啥呢?不过,这个农经协怎么办,还真得再好好想想。现在的他觉得失去了一切记忆和想象,一种懊悔的情绪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忘不掉鲍真,真的忘不掉,后悔自己不该与荣荣定亲,这样对荣荣和对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特别是当荣荣给他买新衣裳的时候,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下贱的人。
这个时候,荣荣敲响了梁双牙家的房门,玉环娘打开门,荣荣就跑进梁双牙的房间,把脸贴近梁双牙的鼻孔,说不好了你嫂子偷偷拉粮食呢!她呼出的气息使梁双牙心里有些痒。梁双牙急忙爬起來,跟着荣荣跑去了。跑到大哥家里,梁双牙给扣下一车粮食,说这是给村里还债的!大嫂的弟弟很凶猛,冲着梁双牙的脸就是一拳,鼻血喷出來,血气腥腥地扑了荣荣一身。
荣荣跑回家里找荣汉林求援,荣汉林派來的人又把大嫂的弟弟打了几耳光。夜幕里的格斗沒有维持很久,梁双牙老爹梁罗锅走过來了,老头狠狠踢了梁双牙一脚,说你大哥沒了,咋跟女人一般见识?大嫂尴尬地张了张嘴,啥也沒说就给爹跪下了,两只冰凉的手,可怜地抓着爹的裤角,眼泪无声地流了下來。爹无力地挥了挥手,大嫂就爬起來,看了爹的脸就开始哈腰,爹脸上沒笑,她绝对不敢动粮仓。可是爹笑了,爹笑得梁双牙和小麦哥腿都软了,眼睁睁地看着大嫂把粮食拉走了。
清明节的那天上午,梁双牙和爹和娘來给大哥上坟。
今年春天的气候不冷不热,冬小麦返青了,整个田野都用惹眼的绿色装扮起來。大哥坟头上的新土已经被冒头的青草遮盖了。梁双牙用铁锨挖來新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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