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的房间,吃的用的都是一流的,还把属于姚來香的五十万元的存折送了去。人们都说,荣汉俊对姚來香已经是人至意尽了。尽管荣汉俊心里明白,自己在处理姚來香的问題上做得十分出色,可是当他走到楼上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望着姚來香用过的东西,心里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忧伤。姚來香走后,荣汉俊时常半夜里爬起來,不拉亮灯,在黑暗中摸出烟來吸着,望着窗外的一粒星光,直到它全部消失,然后一整天都是坐卧不宁。他消瘦了不少,而且显出一副历经磨难的憔悴來,说话走路都是强打精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荣汉俊想见到鲍月芝,如果能重新得到鲍月芝的爱,这一切就非常值得了。今天的睡眠里沒有噩梦,他早上起來就浑身轻松,眼神贼亮贼亮。他要把自己与姚來香的协议离婚书亮给她看,如果把这个秘密公开,蝙蝠乡要卷起一场旋风或是闹一场强烈地震。鲍月芝和孩子搬过來的时候,鲍真就要改名荣真了。可是,鲍月芝并不见他,他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他估计鲍月芝还不知道他跟姚來香离婚的事。荣汉俊去乡政府看了看鲍真,鲍真并不认他这个爹。鲍真正在办公室申报全镇空心村,见了荣汉俊就说开发区乱占耕地的事情。荣汉俊沒有心思跟她扯啥开发区,他把姚來香上山出家的事说了,鲍真说全县都嚷嚷动了,谁都知道你荣汉俊做得既温情又仗义。荣汉俊听了心里很宽慰。既然鲍真知道了,就说明鲍月芝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呀!可是让他费解的是鲍月芝依旧不领情。
荣汉俊哪里知道,听说姚來香出家的消息,鲍月芝就去了青松岭的红螺寺。见到满脸空静的姚來香,鲍月芝的胸口像被啥堵住了一样。他原以为姚來香不知道她和荣汉俊的事情,谁知这个瞎女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姚來香手捻着佛珠问,我出家了,正合你意哩,你和荣汉俊可以团圆了!鲍月芝慌张地说,不,我不会跟他的!姚來香眉毛挑了挑,问她为啥?鲍月芝说,來香,我不瞒你,过去我对不住你!我爱过去的荣汉俊,可他出狱之后变了!我不会跟他结婚的!姚來香显然有些惊讶,说这是你心里话?鲍月芝说,我虽不信佛,可也不敢在佛家圣地口出谎言!真的!我们都是女人,你又何必自找苦吃呢?姚來香轻轻一笑,说我不苦,我也不怪你!鲍月芝想了想问,你出家是他逼的吗?姚來香继续一笑,说不,我自愿出來的!鲍月芝眼睛慢慢淌下了泪水。
荣汉俊在田间地头找到了鲍月芝。当鲍月芝在秋阳的斜照下的玉米地里孤独劳作的时候,一辆黑色凌志汽车缓缓停在了她身边。庄稼的叶子都有些垂卷,远远近近似有爆裂的声音。鲍月芝沒有在意身边的动静,继续往筐里擗着玉米棒子,在她看來,爱情给了她生活的磨难,又是这安身立命的土地给了她温暖。她感激大包干,如果还像过去生产队那样,一个带着两个沒有爹的孩子的女人参加劳动,肯定会被歧视的,甚至被世俗的唾沫淹死了。自己觉得承包田才是最厚道的。看着庄稼就感到实在、牢固,同时使人心静。可是想到荣汉俊的时候,除了恨,心里还是丢不下,这个男人曾经占据着她的整个身心,即便是她完全对他绝望的时候,他也曾想念腰带山上的那棵桃树,盼望着日子能够倒流,把日子流回去。当她听说姚來香上山出家了,荣汉俊反复找她的时候,她明知道是荣汉俊几十年努力的结果,可她已经高兴不起來了,见到荣汉俊也是找不着感觉了。这是为啥呢?自己宁肯生出两个黑孩子,自己忍受那么多的磨难,不就是为了与荣汉俊走到一起吗?今天终于來了,可她却不想成为荣家的人了。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受到什么伤害了,更不想由谁了改变这平静的生活。仅仅是因为荣爷伤害了女儿鲍真?看來还不全面,是她觉得荣汉俊已经不是过去的荣汉俊了!荣汉俊的好与坏被鲍真评价后不时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觉得荣汉俊变了,不再是那个种黑地的勤劳男人,不再是那个敢爱敢恨的男人了!有的时候,甚至替姚來香难过,她曾经偷偷來到红螺寺看望了她,望着手捻佛珠的姚來香,鲍月芝的眼泪夺眶而出。
荣汉俊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鳄鱼牌夹克衫,从他外表的整洁和细致,看不出他内心的激荡和粗放。他下了车,轻轻走到鲍月芝跟前,细细打量着她。鲍月芝黑了,老了,人老先从腿上老,原來那双修长的腿已经变形,腿上的肌肉松弛了。她每天都带一些针线活在身边,在田头休息时就拿起來做。而鲍三爷不休息,在那头远远的稻田里继续干他的活。荣汉俊擗下一个玉米棒子仍进筐子。鲍月芝被哐啷的一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了荣汉俊,淡淡地说,是荣汉俊支书!
荣汉俊说,月芝,你为啥不见我?
鲍月芝唉了一声,也就算她的全部心情了。
荣汉俊说,月芝,这么些年苦了你和孩子们啦!
鲍月芝说,人活着,沒退路的时候就不晓得啥叫苦。
荣汉俊颤声说,人嘛,是药店里的抹布,酸甜苦辣都得沾点儿!这年头谁他妈不苦呢?我们苦到头了,咱们可以团圆啦!
鲍月芝很陌生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眼神着实让荣汉俊的心停跳了一下。他依然不动声色地保持着那种必要的微笑,必要的随和,必要的沉默。风吹來,将一片玉米叶打在荣汉俊的脸上。荣汉俊蹲在地上吸了一支烟。尽管他当了多年干部,坐了多年汽车,他的脸色沒变,想分清他的脸色和土地的颜色很难,土黄色的脸,与这儿的土地颜色一样。
鲍月芝继续擗着玉米棒子,不再看他。她饱满的胸脯起伏着,勾勒出她此时的情绪。
荣汉俊吐着烟说,月芝,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这些年一直努力。姚來香不走咋办?她这次出家也是我一手操办的!我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和鲍真?
鲍月芝说,如今沒这个必要了!豆字死了,我和真真挺好!
荣汉俊狠狠地掐了烟说,还有,月芝啊,我们都不年轻了。应该找个养老送终的窝儿啦!俗话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何况我们不是半路夫妻,我们从年轻就相爱。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多高的荣誉,吃多好,住多好,穿多好,身边沒有个心爱的女人,那就等于塌了半个天!不,简直沒啥奔头!
鲍月芝身体一颤,说你终于明白了不少!
荣汉俊哀求着,跟我走吧,我们白头偕老。
鲍月芝呆住了,手上的玉米棒子忽然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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