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天高地厚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15第(3/4)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子子里找钱找不到,就料到是报案的梁丙奎拿來了,又找梁罗锅追钱。梁罗锅说,爹,快把钱拿出來吧!荣汉俊说啦,派出所只抓了三千快钱,算小赌儿,教育教育就把他们放了。咱的鼓帮他大忙了,他也不亏待咱,说那笔款跟咱家对半分!神不知鬼不觉,咱就成万元户啦!梁丙奎听得腻烦了,慢慢闭上眼睛想心事,任梁罗锅说破天,也沒一点表情。梁罗锅知道爹脸酸心硬一时恼了六亲不认,软的不吃,就拿一句硬话压压他。爹,你老可别钻死理儿,不是吓唬你,荣汉俊心狠手辣,你不应他,他会想法整治你的,黑道白道一块儿來,那时我可救不了你啦!梁丙奎蓦地睁圆眼,脖子落了枕似的梗住,倔倔地吼道,你小子听着,告诉荣汉俊那狗日的,我沒见着一分钱!他姓荣的敢给我來浑的,你小子我指不上,可你二弟能饶了他?梁罗锅懵了,蔫头搭脑走出爹的屋。玉环忙将梁罗锅拉进屋里,吃吃地往肚里咽着气笑,说梁罗锅,你真傻蛋,这事太棒啦!钱在爹手里沒跑儿,他说分文沒见,这笔钱不就落咱家啦?荣汉俊理屈,不敢把咱咋样。爹的钱,不就是咱的钱么!一句话又使梁罗锅的心扑扑跳荡了。于是,小两口百般恭维老人,嘴巴抹了蜜,叫得梁丙奎好心酸。他们不错眼珠地盯着梁丙奎一举一动,一走神,还是沒盯住。梁罗锅知道爹又乱了性子,这老爷子啥都干得出來。他走到后院往远处望了望,雪后的平原上平添了一种睡梦般的阴郁。

    傍晚的时候,梁丙奎神秘地失踪了。

    梁罗锅在乡里镇外都找遍了,也沒寻得爹的影子。他哪里知道,天黑之前,梁丙奎携巨款俏悄搭上去县城运粮的汽车,到县城的公安局报了案交了钱。公安局要派人调查案情、重新拘审赌徒……

    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梁丙奎坐着王副局长的小轿车回了家。一路上梁丙奎想荣汉俊这个村长恐怕是泡汤了!荣爷啊,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梁丙奎就是你们荣家的克星!梁丙奎回到村里的时候,天都黑了。梁罗锅进屋的时候,看见梁丙奎吸着烟斗,身子端端正正地靠着被烟火熏黑了的土墙。梁罗锅忽然觉得爹的脸很怪,既熟悉又陌生。梁罗锅一肚子的火气都被这气息镇住了,想给老爷子几句,就是沒说出來。梁丙奎将烟斗在嘴里含着。瓮瓮地说,梁罗锅,我知道你和玉环都怨我!你爹不管这个,做了就做了,你爹自有道理!今天会上,村支书说的你听见啦?那是咱梁家祖上的造化!你说是不?梁罗锅沒有应声,一句话也沒说,扭身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梁罗锅來看望梁丙奎,说爹,玉环就要生了,咱家的小三儿快要出世了,大夫检查过,胎位不正,得去医院坐月子,你不能击鼓助产了。玉环娘家离医院近,就先去她娘家养几天吧。梁丙奎心凉了,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來。玉环默默地走了,梁罗锅也夹尾巴狗似的跟着媳妇走了,孙子梁大立也跟着走了,唯有孙子梁双牙站在了爷爷这边,这么一个小人都懂得啥是正义。梁丙奎站在空空的院子里,拿烟袋锅梆梆地敲着鞋底吼,都走,都走吧!他吼得喉结都颤了。梁双牙望着梁丙奎的问,爷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梁丙奎看看梁双牙,怒气消了一些。梁双牙又问,他们为啥不理你啦?梁丙奎说因为爷爷说了真话!梁双牙又问,说真话好还说假话好呢?梁丙奎蹲下來,抚摸着梁双牙的头,说你要说真话!梁双牙盯着爷爷的脸,说老师也让我们说真话,可是说真话的人都吃亏哩!爷爷,你说这为啥呀?梁丙奎擦了擦嘴,答不上來了。

    天阴沉沉的,又是有天沒日头的样子。梁丙奎心里憋屈,就像这阴眉沉脸的天。他觉得太孤了。他拽着空酒葫芦出來,想去街口小卖部打酒,又想在街上寻个伙伴串串门子,讨个知音。梁丙奎晃晃悠悠走在村街上,朝村人憨憨笑,笑是硬撑出來的。这趟街门口稠,三步五步就闪出一个來,可是门口的人见梁丙奎笑过來都蔫蔫缩回去了,像躲避瘟般地躲他。我做了啥对不起乡人的事么?梁丙奎心理嘀咕开了,开始默默地反省自己。我梁丙奎不是过去的梁丙奎了么?丑了?恶了?臭了?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梁丙奎看见一群玩耍的孩子了,孩子们看见梁丙奎就哄地散了。梁丙奎又朝街口小卖部走。沒进小卖部的门,梁丙奎就瞧见一群人窝在那里咬耳根。梁丙奎收了脚,听出村人对他议论纷纷。梁丙奎那爷子,该死不留念想,乡里乡亲的干嘛把人往局子里推?听说公安局对这个赌很严,又打又罚呢。又一个说,梁丙奎真是老糊涂了,往后谁还理他?儿子儿媳咋劝也不听,气得玉环回娘家去了。又一个说,十个鼓王九个怪,一个不死都是害,说不定哪天梁丙奎又该捅咕啥了。凭他儿子当副乡长,村里乡里的头儿,都不在他眼里呀!有一个村支委说,你们知道啥?梁丙奎不憨不傻,可是酒醉心明,鼓声里滾出來的人精。人家这手叫名利双收。钱在手里窝着,赌徒们不会饶了他,钱一交,就抖了。听荣汉俊他们说有六成块钱呢,梁丙奎只交了四万,留两万当提成,又有钱又有名啊!众人齐齐点头。梁丙奎全听耳里了,气得一兜火气撞头,拿烟熏酒腌的粗哑嗓吼,狗日的,少他娘给我放闲屁!梁丙奎的闷声在小卖部屋里嗡嗡山响。众人十分尴尬地僵了片刻,就率先有人喊了一句,梁丙奎來啦让他请客!人们就有台阶下了,呼啦围住梁丙奎,嬉皮笑脸地要梁丙奎请客。人们这一闹,梁丙奎的火气消了不少。梁丙奎仍旧恼着一张猴腚脸说,告诉你们,我沒得钱,都交公安局啦!那人笑着说,还装穷呢,提成也是应该的。梁丙奎恼了,说谁提成谁是龟儿子!那人笑说,别咒自己,提了就提啦,沒人借。梁丙奎不再争辩,拿了酒葫芦打酒。酒是庚阳散白酒。价钱低得可怜。梁丙奎摸着兜里钱不够,就说先赊一葫芦。老板笑说,赊就赊,反正你是大户啦!梁丙奎弄得哭笑不得,摆摆手,晃晃着走了。梁丙奎几天沒沾酒了,走在街上就忍不住灌了几口。到了家里,又独自喝闷酒。一盘放软了的花生米当下酒菜。酒是好东西,沒有酒的日子委实不好过。梁丙奎将一葫芦酒沽咚咕咚灌进嘴里,喉咙口搅着“噢嗬噢嗬”的怪声,是哭还是笑?都是命里该着,前世注定欠了谁的轮到今生遭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梁丙奎仰天长叹一声,鼓神哩,天灭我也啊----

    一连好几天,梁丙奎窝下两万钱的话儿,在蝙蝠乡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儿子梁恩华得到的消息说,是荣汉俊对外放风说赌资六万块。梁恩华曾经找到荣汉俊质问,荣汉俊对着梁恩华也是铁青着脸一口咬定。


    -->>(第3/4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