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不远不近躲躲闪闪的跟在三妮儿后面,穿越愈来愈浓的暮色,径直走向沙河,一来想看看她到底在干啥,二来也是出于万一遇见个啥事儿也管给她壮壮胆子的一番好意,却不曾想到自个也是个弱女子,更不曾料到身后竟然也跟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而是胡丽娜。她一时烦闷,到大堤上来解闷纳凉。刚上大堤,便瞅见花儿鬼鬼祟祟的下大堤,暗自纳闷道:“咦,这个时候花儿去河底下干啥?偷人似的?”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来了。
不一时到了河底,三妮儿不去下水里洗澡,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眼瞅着雾蒙蒙的河面,喃喃自语道:“老张嫂子,喝水淹死是个啥滋味,你给我说说吧,反正这会子天都黑了,也没人敢来了,你也不用害怕了,就我自个,你就出来吧•;•;•;•;•;•;”念念叨叨的自顾自的一路说下去。
花儿猫在河坡根子上,离她有三间房子远,光影影绰绰的看她面朝北坐在了沙滩上,却听不见她请求淹死鬼老张出来跟她讲淹死的滋味的话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搁那儿犯嘀咕。胡丽娜又离花儿有三间房子远,藏身在一丛杂草后面,探着脑袋注视着花儿。这时她已经看见了沙滩上坐着一个人,却因天色昏暗认不出那人是谁,便想着往前靠近一点,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不料鬼使神差般的一跤跌到了,顺河坡往下滚去,一面惊得大叫一声。
那叫声犹如冤魂的嘶鸣,刹那间笼罩了整个河谷,吓坏了花儿和三妮儿。两人同时回过头去。三妮儿先看见了花儿,但没认出她来,还以为哪个不良之徒跟踪偷窥她,继而看到了滚下来的胡丽娜,当然也没认出她,只当她赶过来帮助她。花儿就不一样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翻滚而来的圆咕噜东西,还没来得及做出逃窜的反应,那东西已经滚到跟前了,正撞在她身上,将她撞翻在地。
胡丽娜经花儿一阻挡,下滚之势缓了一缓,滚到她肚子上停下了。这时花儿早被她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只剩下喘气儿了。三妮儿还好,还能够站起来。她一边走过来一边问:“谁呀?”胡丽娜说:“我。”一面从花儿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拉她。三妮儿又问:“你是谁?”胡丽娜说:“胡丽娜。”
花儿听了,声如游丝道:“娘哎,你把我吓死得了!”经此一吓,第二日就肚子疼,唬得李老太太忙不迭的让李石磙去抓安胎药。抓回来的药还没煎好,下体已经见红了。等药喝下去,胎儿也没了。心疼得李老太太抓住三妮儿又打又骂,岂不知她差一点连三妮儿也失去了。隔着墙把胡丽娜也痛骂了十多天,可是有什么用呢,胎儿已经挽救不回来了,只是出口恶气罢了。
原来三妮儿眼见暑假即将结束,而几次三番去信催促回来的丁建飞依然杳无踪影,隐约感觉到她看中的那人早已经远远地离她而去了,却不死心美好的婚姻就这么终结了,意欲前去寻找他,想亲耳听听他怎么说。怎奈哥嫂借口不放心她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不许她前往寻找他,娘也跟着哥嫂阻拦,只得隐忍下来了。不过每每想起来,忍不住伤心落泪,继而痛恨不已。因见老张投河淹死了,遂起了效仿她的心。但死的心又不十分坚定,同时也对丁建飞抱着一丝幻想,于是天天来河底下纠缠老张的鬼魂。
其实李石磙老早就知道妹妹这桩婚姻无望了。那次接到公社的电话之后,又来了一个电话,这电话便是丁建飞打来的,当时他说暑假不回来,李石磙强压怒火,不去问他为啥,却耐着性子劝说他,谁知还没说两句,他便撂了电话。李石磙当即就明白了,故而当妹妹让他给那人寄信时,他没有给妹妹把那毫无意义和价值的信寄出去,后悔死了当时举办婚礼时没有按程序走。说来也怪三妮儿太心急了,只是如今说啥都晚了,又想他一个时常犯病昏厥的人,即便能够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三妮儿跟着他也是一辈子受苦,因而就把心中的想法说给了花儿。花儿听后,也觉无可奈何,既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就随他去吧,只是可怜了三妮儿,寄希望于漫长的岁月,能够消磨掉三妮儿心中的牵挂和伤痛。
如今三妮儿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闹得要死不死的,连累花儿小产,致使李老太太忧伤郁结,卧榻不起。她苦盼了几年,不知跟儿媳磨了多少回牙红过多少次脸,终于看到了抱上第二个孙子的曙光,还没来得及高兴高兴,顷刻间阴霾蔽日。若是没有,也就算了,无非再斗争几回。然而有了又没了,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伤痛,似乎比那日儿子假死来得还凶猛。老太太躺在床上,死了几死,因为愿望还没实现,就没死成,倒亲眼瞅着一副好棺木打造好了。
此时又是仲秋了,瑟瑟秋风中,疯丫头,也就是邱凤,终于如愿以偿,继丁建飞之后,张开翅膀,飞出了叶寨村。眼镜、大白羊、一竖山风、酒窝儿、一点梅等人哼唱着“我站在这儿,目送你,扬帆起航,前路多宽广,世界多明亮”,乘坐着四轮大马车,一直把她送到颖城汽车站。
驾驶马车的人是李安,当时疯丫头在眼镜等人的簇拥下去向李石磙等大队干部辞别时,李安刚好在场,李石磙便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了。李安欣然领命。他喜欢疯丫头,更喜欢酒窝儿。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俩中的任何一个,故而只在心里默默的喜欢,却不敢靠近她们。如今有了这样一个跟她们接近的良机,自然很是高兴。只是想听得疯丫头说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禁不住黯然神伤,可听到酒窝儿说她将永远留在这儿,又不由得眉飞色舞了。
同车而去的其他人的内心深处的情感变化大抵与他相同,去时豪情万丈,回来时默不作声。拉车的大红马也是如此,疾风似的跑着去,乌龟般的走着回来。因望见付兰雅一边站着狗蛋一边站着巧儿站立在二干桥南头,向这边望,一竖山风先跳下马车跑过来问:“兰雅姐你站在这儿干啥哩?”付兰雅说:“走罢了?”一竖山风明白她指的是邱凤,点头说:“嗯,这一走,怕是再也不回来了。”付兰雅说:“所以我才来送送她,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说话间,酒窝儿等人也到了,将付兰雅半包围起来,跟她说话。李安稍作停留,驾着马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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