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磙一直没说话,那是因为他始终处于矛盾之中,想走,腿脚都不听指挥,呆在这儿,又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无趣,便在此时,刘氏让他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一时间猝不及防,有些慌张,手乱摇,头乱晃,急急道:“不中不中,你看俺那仨孩子的名字起的是个啥。”刘氏存了心要他给孩子取名字,她觉得孩子是他的,就该他给孩子取名字,这样孩子才会受到庇护,才会一辈子平安幸福。付兰雅又在旁边架秧子起哄,瞧笑话似的。赵坤也说:“老李你就别再拿架子了,等孩子生下来,认你做干爹。”
李石磙万般推脱不掉,只得勉为其难,搜肠刮肚给孩子想名字。那边付兰雅问赵坤:“光知道你叫赵坤,可就是不知道这个‘坤’字咋写,是提手旁搭个‘困难’的‘困’么?”赵坤说:“不是,提手旁搭个‘困难’的‘困’是啥字呀,不搭边。我听俺爹说,当时给我起名字的是个算命老先生,他说我命里缺土,就给我起了赵坤这个名字。”付兰雅说:“噢——,我明白了,就是补土的意思,那应该是‘乾坤’的‘坤’吧,坤代表地,可不就是土了么。”
李石磙听了,眼前一亮,暗喜道:“有了,乾坤,坤是地,那乾就是天,绝配啊!”于是说道:“要是个男孩儿,就叫赵乾,乾代表天,他爹叫赵坤,坤代表地,父子俩搁在一起,就是一方天地了。”刘氏拍手喜道:“好啊好啊,天好,天比地大。俺儿子,永远都比赵坤大,一辈子都罩着他哩!”赵坤说:“不是天,是乾,乾坤的乾。”刘氏说:“我知道,不用你多嘴。那要是女孩哩?”
赵坤说:“一定是个男孩。”刘氏说:“滚一边去,她要是个女孩了哩?”付兰雅说:“孩子没生出来,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还是嫂子考虑的周到。石磙,你再给孩子取个女孩名儿,不管用上用不上,预备着总没坏处。”李石磙说:“中,只是这女孩名不太好起,你看咱村里那些小闺女的名字,不是花儿就是果子,俺家里就有俩,一个翠花,一个莲花,横竖没有里开花。还有那个谁家的闺女,叫啥来着,到嘴边又忘了,奥我想起来了,叫樱桃,还有叫桃花的,还有叫杏儿的。想想还是兰雅的名字好听,给巧儿起的名字也好听,要我说,这女孩的名字,还是兰雅你给起吧。”
付兰雅说:“我那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机缘巧合罢了。说起来,我这名字还有一段经历哩。那一年我也就是八九岁,跟着俺娘,当时俺娘还活着,去俺姨奶奶家走亲戚,见一个院子挺大的,门口有一对石狮子,门槛有两扎高有二指厚,门是红木门,不过颜色不鲜了,两个大兽头,衔着两个铜环。我好奇,伸着手够铜环,只听当一声响,铜环敲在了门上。我吓了一跳,刚要跑,门开了,一个老婆婆走出来,慈眉善目的,扯着我的手,把我扯进去了,还说我是贵客,领导一间房子前,说:‘太太,您等的客人到了。’
“不大一会儿,太太出来了,住着龙头拐杖,头发全是白的。她瞅着我瞧,不说话,只是笑,笑得我心里发憷,不敢看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她就伸手托我的下巴,叫我看她,我就不看她,往上看,却看见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字,我不认识,就一直盯着那字看。老婆婆见了,就说:‘不认识吧。’我说:‘不认识。’老婆婆说:‘那我告诉你,这三个字是兰雅斋,里面养殖的全是名贵的兰草。’太太说:‘你跟她说这些干啥,她又不懂。’
“我说:‘我懂,我的名字就叫兰雅。’其实我哪儿叫兰雅呀,那时我还叫妮儿哩,我觉得兰雅怪好听,又听她说我不懂,就临时给自己改名叫兰雅了。太太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说:‘你哄我!后院还有个菊竹轩哩,你到了那儿,难不成还要改名叫菊了?’我说:‘我不改了,我就叫兰雅了!’婆婆说:‘说不准啊,等你到了菊竹轩,说不定就要改主意了。’我很想去看看菊竹轩是啥样的,可是这个时候俺娘找我来了。太太一见到俺娘,就恼了,埋怨婆婆不该大敞着门。婆婆忙叫俺娘出去。我也就跟着俺娘出去了。不过兰雅这个名字我真的很喜欢,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李石磙说:“想不到,你的名字里还隐藏着这么一段故事,那后来哩?”付兰雅说:“后来我就跟俺娘从俺姨奶奶家回家了呀。”李石磙说:“不是,我是说,后来你又去那太太家没?”付兰雅说:“还去干啥,去看那菊竹轩啊!我倒是想看,可是哪还有机会啊!”李石磙说:“为啥啊?”付兰雅说:“好了,你赶紧给孩子起名字吧,嫂子不跟咱了,多站一会儿没啥,她站久了会累的!”刘氏说:“对呀,赶紧吧,我还等着回家睡觉哩。”李石磙说:“中,让我想想。”一面低头沉思,因想到刚才给男孩起了“乾”的名字,全是付兰雅的提醒,这会儿又给女孩起名字,她先讲了一个故事,说了自个名字的来历,还反复提到了“菊竹轩”,是不是暗示他给女孩子起名“菊竹”呢,只是女孩名字中带个“竹”字,似乎有些不好听,不如就给她单取一个“菊”吧,于是抬眼说:“叫菊咋样?”
付兰雅说:“好听啊,梅兰竹菊,四君子,菊就是其中的一位啊!”刘氏不懂得啥是四君子,听李石磙说“菊”,又听付兰雅说“好”,便认定这“菊”就是好了。赵坤更是在名字这上面没有好坏的概念。于是这女孩的名字就定了“菊”字。至此,男孩的名字有了,女孩的名字也有了,刘氏的心愿便了了,泛起了困倦,要回家睡觉。李石磙也觉得该回家了。付兰雅嫌摸黑下大堤不方便。于是几个人结伴来到下路口,只见四五个人坐在那儿闲聊,便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分别回家。
因想起三妮儿的事儿,李石磙回头叫付兰雅。付兰雅刚下了大堤,听他叫她,遂驻足回身说:“啥事儿?”李石磙见那几个人还在,不好明说,便道:“还是那个事儿。”付兰雅一时没明白过来,就问:“哪个事儿啊?”李石磙听了,只得说:“明儿个再说吧。”转身走了。付兰雅也继续回家,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李石磙要说的是哪个事儿,眼见进了家门,遂暂时把它搁在了一边。因见屋内无有灯光,疑惑道:“睡了?”不料话音未落,斜刺里窜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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