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寄闲情

    对于自新的到来，李老太太感觉很别扭，特别是听到自新喊花儿姐姐，只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麻，不由得撇起嘴巴说：“咦，我哩个娘哎，咋听着真叫人恶心哩！”又说：“家里大小六七口子，本来就不够吃的，再加上他，你想把俺儿累死呀！”花儿不去理会婆母的不满，亲手给自新缝制了两身衣裳，又给他做了几双鞋，看着他穿上新衣裳新鞋高兴得什么似的，也打心眼里高兴。又见他经过这么一打扮，十分的精神，跟在公社里见到的他判若两人，就是还是那么的消瘦，便搁心里说：“一定要让他吃胖起来！”

    随着时日的渐去渐远，自新慢慢熟悉了这个新的环境，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刚来时的胆怯。跟村里的小孩子们混得厮熟，整日带领着莲花和狗蛋在外面疯玩。李老太太又有了话说：“看看，我说不中吧，你还不信，这回总该相信了吧，赶紧把他送走，哪儿远送哪儿去，再不送走，怕是俺的宝贝孙子都要被他带坏了。”花儿辩解说：“他才多大呀，十四五岁，本就是个贪玩的孩子，我还觉得狗蛋由他带着省却了我不少心思哩，也少了您劳神看管孩子了。”

    这话说过不多久，一个走乡串村的货郎便揪着自新的耳朵来找花儿了。原来莲花相中了那货郎的一只发卡，又一时间没有钱买，自新便使出了看家本领，把那发卡偷拿了送给莲花。莲花拿了发卡，喜不自禁，随即就卡在了头发上。那货郎一眼就看见了，问莲花为啥偷他的发卡，伸手给她要。莲花不给。他便去她头上拿，冷不防被自新抓住伸出去的手猛咬了一口，不觉大怒，一把揪住自新的耳朵，担起货担子来找花儿理论。

    这件事在村子里引起一阵骚乱，放个小偷在村子里，人人都有一种不安全感。不少好心人来劝说花儿，让她及早消除这个隐患。李老太太更加有了撵走自新的证据，怎奈花儿实在狠不下心来让自新重回那种荒芜的世界里去，这两个既是婆媳又似母女的女人之间便有了一层隔阂。至于自新，他再次在花儿姐姐的面前发誓，如若再有偷拿别人的东西的事情发生，他就自断手指，然后离开这个家。花儿信了他，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认为有必要把他送到学校屋里去，只是还得跟李石磙商量，于是又生出两口子不在一起的诸多不便和麻烦的伤怀，想着不管怎样也得把丈夫从公社里拉回来。她的这个心愿，李老太太帮她实现了。

    李老太太年岁大了，又是一双小脚，行动起来尽管十分小心，可还是有意外发生了。一天夜里，她梦见早死的丈夫泪水汪汪的来到她的床前，向她诉说在那边的苦楚。因只留下一个儿子，得不到列祖列宗的原谅，整日被他们喝来骂去，实在难过极了。李老太太倏然惊醒，瞪着眼呆了半天，一边自言自语着“不中”，一边穿衣下床，想着到后院找花儿说道说道，无论如何也得再给她生一个孙子，不料黑暗中被小板凳绊了一跤，摔断了坐骨，虽然治疗好了，可是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

    为了方便伺候老娘，李石磙坚决辞去了夏主任的挽留，离开市管会回到叶寨村。夏主任为他的离去表示惋惜的同时，也为李老太太的意外受伤感到愧疚，不但在她住院期间尽可能的给于她照顾和帮助，当她出院时还亲自把她送回了家里。他第一次踏进叶寨村，第一次走进李石磙的家，目睹了花儿是怎样拉扯着几个孩子生活在这样一个简陋的环境里，心头不觉涌动着许多感慨，当即吩咐跟随在身边的秘书，立即着手为花儿翻盖房屋。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出来。他在心里盘算着给李石磙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务比较合适，他原来是村革委会主任，这个村的一把手，是他觉得市管会的工作更适合他，把他从村革委会主任的位置上调离了，现在他又回来了，可是村革委会主任的位置早已属于他人了，他怎能张开口去叫那个人把村革委会主任让给他呢，况且他干得也不错啊。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解决了。申有财见李石磙离开市管会回到了村子，主动要求把村革委会主任让给他。夏主任见他诚心诚意，绝无半点虚假和做作，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作为回报，夏主任请申有财到市管会里来，填补李石磙离开后的空缺。申有财自认为不是吃那碗饭的人，婉言谢绝了，仍然在村里做李石磙的副手，当好他的财务大臣。夏主任感慨道：“你们叶寨村的人啊，个顶个的都是好人，没有丝毫的权利欲望。你回去给我物色一个人吧，男女都行，要年轻的，还要愿意到市管会里去，物色好了，就带来直接上班。”

    申有财不会自作主张的满村子里寻找夏主任想要的人选，因为这应该是李石磙做的事。田祖业听到了这个大好事，当天晚上便带着一份薄礼来向李石磙求情。他想让他的儿子田家俊到市管会里去。俗话说亲帮亲邻帮邻，一片向着一片的人。将来要是田家俊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他们吧。所以李石磙和花儿都赞同田家俊到市管会里去，满口答应了田祖业的请求。田祖业高兴得不知怎样表达愉快的心情了，哼着小曲回到家门口，却不急着进去，站在门外盯着狐狸精的院门啐唾沫，下意识的抬手抚摸被她挠过的脸颊时，才发觉手里还提着被退回来的礼品。

    时非一日，李石磙的房屋翻盖好了。三间堂屋，东西配房各两间，均是青砖小瓦，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住进去就不想出来了。土院墙也被推到了，换成了砖墙。大门楼盖得飞檐挑角，十分威武，过道宽敞明亮，大门一开就会有溜溜的风穿过，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地方，也是邻居们闲话唠嗑的好去处。住进新房的第一个夜晚，花儿和李石磙商定了三件事：将娘接到后院来住，方便伺候；择日携带礼物去看望夏主任，表达谢意；等到狗蛋长到六七岁，再要一个儿子。

    李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到后院里来住，她说她在那房子里住了一辈子了，离开它她睡不着觉，只一味的催促儿子和媳妇，趁她还能动弹，赶快再给她生一个孙子。狗蛋才三岁多一点，离再生一个儿子的目标还有几年。夏主任也不知被调到哪里去了，虽然多方打听，依旧毫无消息。因而花儿和李石磙商定的三件事，除了生儿子还有所期待，其余两件事都无果而终，两口子遗憾了许久。

    不觉又是春暖花开了，村子里不知从何时起蔓延着一股翻盖房子的热潮。付兰雅也想把自家的土屋翻盖了，再说那三间土屋也的确不能再住人了，后墙向外裂出去了二指远，若不是用几根桐木棍顶着，说不定早就倒塌了。东方进也有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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