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寄闲情

房子翻盖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帮手，他一个人翻盖房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付兰雅思忖道：“咋办呢？要不找石磙哥商量商量？”自从李石磙回到村子重又做了当家人，两家的关系更好了，时常相互串门，唠嗑闲聊。李石磙觉得付兰雅谈吐不俗，有知识有文化，想让她到革委会里去，成为班子成员之一。东方进倒没说什么，付兰雅却摸透了丈夫的小心眼，为了免于日后被他猜忌和误会，她没有答应李石磙的邀请，并且刻意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跟花儿却情同姐妹，两个人还曾说起过要给狗蛋和巧儿定娃娃亲哩。

    东方进和付兰雅抱着女儿巧儿一起来到李石磙家。花儿听说他们想要翻盖房子，给予了他们极大的支持。李石磙当场就拍板了，并于第二天找了七八个男劳力，让他们帮助东方进把新房盖起来。因自新闲着无事，也被指派去帮忙。这是自新头一遭涉足建筑工地，以后只要有村民盖房子，他必定到场尽一些绵薄之力。又因他是花儿认下的干弟弟，而花儿是李石磙的老婆，所以尽管有些人不喜欢他，不希望看到他，却不得不忍受着他的存在。

    等到东方进家的新房建好，差不多也该拿镰割麦了。如同往年那样，小孩子们又不约而同的溜进麦地里揉麦吃，所不同的是现如今这些小小的食客当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自新，一个是巧儿。自新将揉好吹干净的麦粒放进莲花的手心里，莲花转手把麦粒给了狗蛋，狗蛋却不舍得吃，一粒不留的捂进巧儿张开的小嘴巴里。她一边嚼一边说：“狗蛋哥，好吃。”

    收割麦子的情景也与往年无有差别，社员们照例是听见钟声上工，太阳还没转到头顶上就急着放工了。说说笑笑，一晌做不了多少活计。不过倒很愉快，感觉不到农活的劳累。收割下来的麦秧子，有指派的社员用架子车拉到场里，在那里等候的几个男人挥动铁叉将麦秧子垛成垛，留待日后慢慢的打碾。打场是饲养员的专职。他们站在太阳下的场中间，光着脊背，头戴一顶草帽，一手拿着长鞭，一手握着绳头，不时的吆喝一声绳子那端拉着石磙打圈转的牲口。场里也有一群妇女，她们头顶一条毛巾，双手抓住一把麦秧子，扬起浑圆的手臂，将麦头一下又一下的往面前的石板或木凳上摔。这些由人力摔打出来的麦秸梃子，既可以编织成席，又可以用作房顶的修缮，每年都必须有一些。

    大人们忙于田地里的农活，小孩子们也不能闲着，他们都被家长们指使到地里捡拾落下的麦穗，有的孩子一个麦季子能拾一斗麦。平日里不怎么下地的老头老婆们也急慌着去地里拾麦了。有时为了一颗麦穗，两个老人还会发生口角，甚至对骂。这种事儿在小孩子中间也有发生。有一次，莲花和赵菊两个小姑娘同时伸手去捡一颗麦穗，一个捏住了麦穗的这头，一个捏住了麦穗的那头，又都想把这颗麦穗放进自己的篮子里，互不相让的在那里对峙起来。自新看见了，两步走过来，一把就把赵菊推倒在地，坚硬的麦茬子扎得她哇哇大哭。巧儿抬起小手指着自新说：“你坏，俺娘说打人都是坏孩子。”

    过了麦季子，安置好秋作物，天气已是十分炎热了，安详的大沙河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那日夜东去的清凉的沙河水，滋润着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那细软舒适的沙滩，是孩子们晾晒身上河水的温床。大沙河有意眷顾这些小孩子。一到夏天，河水总是不深，有些地方，还能看见黄黄的沙滩，是学习游泳的天然场所。

    姐姐们十分利索的脱去洋布花裙子，嬉笑着扑进清澈见底鱼苗成群的河水里。狗蛋也来到水边，却不敢继续走进去，因为姐姐们有言在先，可以带他来，但不准他下水，这也是花儿千叮咛万嘱咐的，否则就不准她们来沙河了，她们以同样的方式和口吻威胁狗蛋。

    狗蛋见姐姐们在水里玩得开心，虽然很想下到水里去，却因害怕给姐姐们责骂，只得一屁股坐在清凉舒适的沙与水的交界处，捧起稀疏的水沙，感觉它流过手缝的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浩和东方燕两兄弟带着东方巧也来沙河里戏水。巧儿扎着羊角辫子，如同狗蛋一样不敢下水。她坐在狗蛋的身边，利用这湿软的沙子拼摆出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然后指给他看。狗蛋也想捏出这些东西来，于是就扔掉了手中的沙球，学着她的样子捏出小鸡和人，然后得意的让她看。巧儿看了一眼，将小嘴一撇，不屑一顾的说：“笨死了，都是丑八怪。”狗蛋不服气，却不能用言语表达，只在心里比较他的沙雕和她的沙雕有啥不同。不料巧儿小小年纪，却好为人师，硬要教他怎么捏那些东西。狗蛋不学，她还生气了，非要他跟着她学。巧儿教起人来，态度很认真，宛如一位严格的老师。她见狗蛋这个资质愚钝的学生怎么也捏不出她想要的摸样来，更生气了，撅起小嘴说：“狗蛋哥你可真笨，不和你玩了。”把脸扭到一边，转动身子给他一个侧影。

    此时，河水里两姐妹对两兄弟正将水仗打得激烈，一道道水柱被手撩起来扑向对方。或许是累了，翠花停止了撩水。东方燕便大笑说：“败狗子！”莲花不服气的说：“谁是败狗子，要是自新在，保管把你弟兄俩打得满地找牙！”东方浩说：“又把你的自新叔搬出来了，谁怕谁呀，你去叫他来！”莲花说：“你可别吓得尿裤子了！”话音未落，有人在水下抱住了她的腿。原来东方燕趁她不备，从水下对她进行了偷袭。小孩子们心无杂念，虽然东方燕的双臂圈住了她的大腿根，但除了引起她被偷袭的震怒之外，再无旁的情感了。

    莲花一时间怒不可遏，待要对东方燕实施报复，他早已逃之夭夭了。东方燕与燕子有些相似，身体瘦，皮肤黑，两条胳膊像烟熏过的麻杆，在水里像条鱼。他心眼活泛，决不吃眼前亏。他在头里跑，莲花在后面追，还不住声的骂。眼瞅着俩人游到了深水处，翠花连忙喊妹妹回来。东方燕回头向莲花求饶，不过求饶的方式有些特别，如果她先教会狗蛋游泳，他便承认输了，她叫他干啥他便干啥。莲花好胜心起，不由分说将狗蛋拉下水，尽心尽力的教他游泳。那边东方燕也把巧儿哄下水，施展所能教巧儿游泳。这个时候，沙河里的小孩子已是很多了。自新也来了，还有许多大人。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见他从水里拖出一具尸体，都吓傻了。

    死者正是田祖光的老婆老张，她患有肺痨病，久治不愈，又没有给田祖光生下一男半女，自觉愧对于他，也不愿再拖累他，便生了死的心，谎称去娘家走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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