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殇

    （四）

    宫本宇雄跳江后没有死，躲起来养了几天伤，悄无声息回到特高课接受审查。他的特工身份归属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管辖，井上义弘听从土肥原的安排，趁得影佐祯昭的同意，把千岛良子请过来。

    千岛良子那天下午，与龟田去了季也托夫生前住所调查，直接关系到宫本宇雄。

    特高课会议室和平时一样，可在旁边的小间里却另有内容，接听和录音准备就绪，几名特工早进入工作状态。

    井上、千岛陪着宫本，说笑着来到会议室。宫本却忐忑不安，长官们对我这个是人是鬼、是妖是魔的干面人，掌握了多少底？不知这场谈话是个什么结果？祸福两界，前途难料。

    “宫本君，你辛苦了。多少年来你深入敌营，战斗在一线，吃尽苦头，卧薪赏胆，乔妆改扮，装傻充愣，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艰难生活，多次死里逃生，表现了大日本帝国特工的大无畏精神，当此时刻，我谨代表特高课同仁，对你的归来表示敬意！”井上突地站起，对宫本行了个日本式鞠躬礼。

    宫本受宠若惊，毫无思想准备，忙着起身回礼：“属下惭愧！为我大日本帝国利益而战，是宫本宇雄的荣幸，可我做得并不好。”

    井上接着说：“当然，人无完人，尤其我们特工，在隐蔽战线上，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死亡，能走到今天十分不容易，所以说宫本君以前是有功的。但近期有没有什么过错？功是功，过是过，必须经纬分明。”其实井上自己的结局同样堪忧，只是还没意识到还没轮到自己罢了。

    前面一大篇华彩文章十分赏心悦目，原来是为后面杀刀作铺垫，把个宫本抛上天，再让他摔下来，上得愈高跌得愈重。

    宫本一时转不过弯来，突然想到二件事，无论是特高课还是梅机关，知情其中一件，都是致命的。他壮了壮胆：“近来为了帝国那份密件，和侦查国际谍团，事情很多，相互纠结在一起，可能有失察的地方，请长官们提醒，好作具体交待。”

    井上向千岛点点头，让她发问。

    “宫本君，你近来确实做了不少事，正如你说的，有些事交叉在一起，但大事件任何时间都不会忘记。”干岛打了个停顿：“比如你几次去北野住所，我看就是件大事，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知道北野死了，但与我无关。”宫本心想，这算什么大事，无非上北野一次当而己。

    “有没关系先别下定论，放在后面再说，前晚你去过北野也就是季也托夫住所没有？”

    “去过，我打算和他交换情报，结果被他骗了。”

    井上插话：“你说祥细点。”

    宫本把前天晚上去北野那儿的全过程，细细叙说了一遍。“后来发现他交给我的两枚胶卷，不是‘秃鹰计划’，大减上当。”

    “恨不得杀了他，所以你返回去……”

    “绝对没有，返囬去他反而说我调换后诬陷他。”

    “前头你说，用侦查‘烙铁’的材料交换胶卷，是真的吗？”干岛提到问题的核心部份。

    “是的，北野真狡滑，说什么胶卷很重要，怕我泄秘，要签份协议，以后即便泄秘与他无并。”

    “协议书签了没有？”

    “签了，还郑重其事呢。”

    “你交给他的材料和协议书，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他肯定会宝贝似的藏好。”

    千岛心想，只有龟田和自己到现场，如果不是北野藏到屋外去，就是龟田私自取走了，吴妈道行还不深，她不可能有如此心计助纣为虐。“到目前为止，宫本君说的情况无法证实，你提供调查‘烙铁’的材料，和签的协议文本都没找到，不是你编造谎言，就是你得了胶卷又夺回你的东西，简单说季也的死，是在你接触他后发生的，与你有一定关联。”

    “那我真的跳进黄浦江也冼不清了。”

    “你是什么时间离开那个家的？是否发现其他可疑情况？”

    “干岛君一提醒，还真发现了疑点，我10点过8分从北野住所出来，在拐角处发现前面不远有个乞丐，我看了下手表，心想这么晚了，乞丐怎么跑到这儿来？”

    “真是多事之夜。”干岛说：“我是10时20分去到那儿，可能你们刚离开，后面又有夜行客。”她忽略了那名乞丐，其实乞丐反而把她利用了，由她当了向导。

    宫本心里乱极了，不知还有什么关要过。

    “这事以后查。”井上有些不耐烦：“宫本君，还有更严重的两大问题，你要好好说清楚，否则是要受到军法处制的。一、你是否被上海特工逮捕过？二、有没有暴露身份和泄漏帝国机密？”井上完全改变刚才的和蔼可亲，缓慢而铿锵地吐着每个字，就如一颗颗钉子锲进对方的肉里。

    “我的头好痛，前不久躲避追捕摔成脑震荡，思维混乱。”宫本到目前为止，尚未揭露沈钧昊、王英和江萌，正是因他被捕过。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能猜得到有人背后捅刀子，把他向沈探长等人的谈话暴露给井上了，想到这里，就好像听到魔鬼窃笑的声音，桌子下的双脚开始在颤抖。

    （五）

    重光堂“死亡行动”五人领导小组，已有一死一关押，余下土肥原、影佐和井上3人，曾经约法三章，无论是谁干扰收回“秃鹰计划”和谍团侦查，格杀勿论，想不到杀到领导小组头上了。

    “我今天下午飞回东京，走之前几件事与你交代一下。”土肥原克制内心的痛楚，一脸的风霜凝重。他知道这次回到大本营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秃鹰计划”虽是从沈钧昊口里要囬了两枚胶卷，几经易手，鬼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变化；督查国际谍团案，“烙铁”虽揭露出来，他背后的能量有多大不得而知；帝国的“电钻”尚未正式启用，蜇伏不动，另名“电钻”为何许人物，多次行动，总是见首不见尾，后患无穷，某种意义上说比“烙铁”更可怕；协调梅机关和宪兵部特高课更是一处败笔，想不到井上义弘愈走愈远，说不定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那又是一颗当量巨大的定时炸弹埋在皇军内部，不知几时爆炸？没办法，只好寄希望于影佐了：“影佐君我回国后要辛苦你了。沈钧昊的问题没那么简单，季也托夫的遇害他不能自圆其说，脱不了关系；对于‘黑猫’的死，我怀疑是龟田和他共同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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