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墨色长空,月华如水。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百花楼内尽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景,原先空下的几张桌子此刻也已坐满。一条四下扫了几眼,大致将眼前的状况摸清。
坐在他左边这一桌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来岁,衣着装扮颇为不俗。此人正是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名秀山庄主人温员外。据闻此人平素喜爱与江湖侠士交往,因此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右手的桌边只待一名年轻男子,清奇俊朗的神情,与身后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此刻他细酌着烟花美酒,眼神却时不时往白玉台上飘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身旁一柄寒刃微微泛起荧光,一看便是武林中人。
后方的一桌喧哗不定,一听便知是一群纨绔子弟。一条眼神掠过,只见几个青年男子正置酒血拼,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虚浮猥琐的笑容。虽是衣冠楚楚,却无出类拔萃者。
前方还有两拨人。偏左的一侧坐了一名女子,三十出头,却风姿飘然,已非寻常女子能比。一身紫衣雍容华贵,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身线。紫衣贵妇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男子,一双凤眼明亮有神,肌肤细润,颇有几分姿色。然而此刻,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有什么心事。那男子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唇,一副娇羞模样,十有八九是那美妇包养的男宠。
至于偏右的那一桌,却是一条最为在意的。桌中两人,一人已年逾古稀,一人尚且年轻。年轻男子一身白色长衫,衣服上绽开朵朵水仙。一双面容俊逸潇洒,眼神淡雅翩然,又带着一丝豪气。男子一边酌着陈品佳酿,一边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举手投足间,从容淡定,笑容儒雅。
一条没来由地胸口一滞,喉头有些干涩。他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很像一个人。那个人的笑如玉温润,惊鸿一片,却带着难以磨灭的孤寂与苍凉。而眼前的这个眼神,虽然同样温柔,却是那么的宁静与致远。
一条神色怔松地望着那名男子,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由自神游天外。那人目光一瞥,正好迎上一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笑,将视线移开。一条这才发觉失礼,慌忙将视线收回,低头看着面前的酒盏。
因为低着头,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人在短暂的一瞥以后,又将视线移回到他身上,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即使如此,一条也已确定,那名男子绝不是普通人。因为坐在他身边的长者,竟是江南总督——叶天正。
时光飞转。台上的歌舞已换了几圈,终于渐渐散去。
白玉高台上恢复了宁静,人群也在这一刻蓦地安静下来。
而后,铮铮的琴音流出,伴随着高山流水的清韵绝响,某双脚步翩然而来。
一张倾城绝貌的脸,一双湛蓝幽深的眼,一身绫罗锦绣的长衫,交织着青玉珠翠,发出伶伶声响。少年缓步而出,肌肤细嫩有如白瓷,萦绕着最纯净的表情。
这便是江南第一花魁容千珞。
几乎所有人都为眼前的美貌所震惊,无暇顾及其他。不多久,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似乎都为眼前人物所感,发出惊叹的声音。
那样的场景何其热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容貌绝美的少年身上,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千珞是不笑的。
容月眼见人群哄闹,便上了台去,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矫揉道:“大家都见过千珞了。今夜依前所言,哪位出的价高,千珞便跟哪位去了。”
话音方落,只见一剽壮汉子起身,大笑道:“千珞美人自然是跟得我去了。”言罢又大笑数声,笑声震天,却带了浓重的酒气。
众人见他大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那人大言不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知那大汉奋奋然前行数十步,张开双臂,脚步踉跄着向玉台冲去,口中振振有词:“来,美人,先亲一个……”
然而,行未至台前,却被人掀翻在地。那人猛地坐起,酒醒大半,一张嘴巴呼哧呼哧,已骂出声来:“哪个小兔崽子,竟敢坏爷爷的好事!”
“就你这种货色,也敢自称爷爷?”后桌一个声音冷冷地飘过来,“乖孙子,你爷爷在这,还不快过来磕头!”
虽然竭力压低了声线,仍是收不住少年的轻狂与张扬。
众人闻之,笑得更欢了。
那大汉嚯地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急急转身,这才见说话那人,乃是一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张脸孔棱角分明,神貌俊朗。少年只静静地坐着,手中还举着酒杯欲饮,摆出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那汉子见了甚为恼火,也不管以长欺幼,抡起拳头就往少年脸上招呼。
少年淡淡一笑,随手将杯盏往大汉的方向掷去,恰好甩到对方飞来的拳上。那大汉大吃一惊,只觉拳上一痛,整条手臂便开始麻木。大汉甚是惊恐,颤巍巍往后退去。少年看准时机,闪电般抽出身边的利刃,横竖各斩一剑。不消片刻,只听两声布料撕裂的声响,那大汉上身的衣衫应声而落,露出光秃秃的膀子。
众人再笑之。那汉子满面羞愧,脸涨得通红,终于大叫一声,逃也似地跑开了。
一条见得方才两下,心中暗自沉吟:出手迅捷利落,剑法轻快,该是天山派的。
少年打退了那名汉子,也不再坐着,径自翻身上了白玉石台,站到千珞面前,抓起对方的手,道:“千珞,与我回去吧。只要你点头,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你带出去。”
千珞不答,只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手心里渐渐渗出汗珠,见他没有回应,又说了一句:“我会照顾你的。”
千珞依旧没有回答,眼神却起了轻微的变化。
正在此时,一个雍容的声音响起,带着无限娇媚与柔情,扩散在偌大的厅堂里:“公子若不知今日是比谁出的价钱高么?”
众人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是那名紫衣贵妇,正媚笑而问。少年一时想不出答话,紫衣贵妇却不再理他,转向容月道:“鸨母,可以开始了么?”
“现下便开始了。”容月忙不迭地陪笑,复又转向那名少年,“公子,既然身处百花楼,自该依楼里的规矩才是。若想要了我们家千珞,便出价吧。”
少年心下郁闷,奈何千珞又不给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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