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簇新的春日暖阳直射庭院,透过花树、穿破窗纱、千回百转照进了帷幔内,竟化作一团揉旧了的灰暗丝绸,覆盖在了青淼的脸上。
青淼慢慢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半支起身子做了起来。帐内金鸭香冷,纱幕低垂,宇文勰还是昨日那身装束,脸上略略带些疲惫,正褰着帐子站在床榻旁打量着他。
“殿下什么时候过来的?妾身睡得迷糊,却是也不曾晓得。”青淼伸手接过女侍奉上的雪饮,神色慵慵地问道。
“刚掀起帘子,你便醒了,倒是孤王扰了你的美梦。”宇文勰坐在了床榻上,看着青淼将雪饮一饮而尽。
“殿下昨日可是一夜未眠?”青淼伸出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紧蹙的眉头。
未及他开口,又幽幽问道:“殿下可是在为齐王殿下出兵一事烦恼?”
“这话你不该过问。”他侧首避过了青淼的手指,声音带着威严。
青淼楞了片刻,垂目柔声道:“妾身明白。”然后顺势依偎如他怀中。
他以手抚了抚青淼的脸,手指有些冰冷,但却迫出了青淼眉间的一层细密汗珠。
“这是什么?”宇文勰的目光扫过屏帏中鎏金螺钿锦盒上搁着的一封信。
“是元妇人前两日送来的一张帖子,说云门寺供奉的定光佛舍利许是灵验,邀我一同前往去参拜进香。”
宇文勰没再过问此事,未几,又嘱咐了两句别的事情,便起身离开了暖阁。
青淼立了身子,坐直了起来,看着他渐渐走远了,才伸手掀起了纱被,抹去了额上的薄薄细汗。
云门寺始建于前梁朝武帝时期,后经历代君王改建而成,到了如今已经演变成临安京畿最大的寺院,许多佛事、法会等活动大都是在次举行。
元妇人是常年奉佛诵经之人,跟随宇文恪出征从洛阳到金陵又转到临安。前两日托侍从送来一封帖子,说是临安城郊的云门寺要办一场法会,邀青淼一同前往。
青淼对此事本是毫无兴趣,但却想在云门塔内供奉的罗汉及佛牙等圣物面前为叔父的亡魂诵经,就一口应了下来。
沐浴更衣后,青淼只带了侍女嫣儿,乘着翠幄青绸马车出了城。马车四角垂香,辚辚驰过临安的大街。青淼坐在马车里,悠悠晃晃。风和日丽,清阳艳照,五彩缤纷的光影透过透过摇晃的竹帘射了进来,带着一种让人晕眩的亮丽,青淼略一恍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暗牢里释放了出来一般。
可刚刚出了内城没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的“哒哒”声,青淼撩开帘子子向外望了望,原是秉仲骑马追了过来。
“城郊多有逃亡而来的流民,殿下恐那些人扰了谢娘子的车驾,派奴婢前来护送娘子。”秉仲驭马颔首道,
青淼勾唇一笑,“有劳冯内人了。”便匆匆落下帘子,眸中只余一汪寒水。
倒是侍女嫣儿却还是扭着头,透过摇晃的竹帘,一直向外看。
“你看什么呢?嫣儿。”青淼问道
“秉仲今日褪去了内侍的服侍,换上一身大袖长袍,竟跟路郎君似的那么好看了。”嫣儿笑声爽朗,眼睛里闪着光芒。
“要不我去求殿下,把你配给了他?”青淼脸上冷冷一哂,道
嫣儿一愕:“娘子,您是在吓唬奴婢吗?”
“这几日城内出了好多事,好些个魏人莫名其妙的就被杀了。秉仲若是一身魏国内臣的打扮,这荒郊野外的,定会召来什么贼人……”
“奴婢本来是想说殿下心细,考虑的周全…..”嫣儿声音里带着哭腔,喋喋不休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好了,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不过是打趣罢了。”
“若我说把你许给路郎君,只怕你这会儿你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青淼拉住她的手,有些不耐烦地安慰了她一声。
“嫣儿哪也不去,一心侍奉娘子。”
“你从金陵一路跟随我到了这儿,若你真是嫁人了,我还不舍得呢。”青淼面上冷笑着,打趣道。
一时无话可谈了,青淼闲闲地摘下了车厢的几案上莲花香炉的炉盖,又拈起一只小小的银雕香匙,准备往内加香膏。马车悠悠一摇,炉中的香灰洒出了一些。
车厢内茵褥铺的厚软,暖香沁人生汗,青淼看着几案上的一层灰,只觉得说不出的烦闷。将手中的银匙扔给了嫣儿,道:“你来换香。”
青淼牵起窗帘,仰首望天,天色碧蓝,日色如金。春风和着清香,乍暖还寒时节,临安城外青山碧水共为邻,柳暗花明又一村,翠麓陌上有人在放纸鸢,乘风而行,扶风而飞。
青淼微晗双目望着那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纸鸢。它们看起来是自由的、开心的,但命运却操控在那根细细的线轴上。
她收回目光,冷冷看了一眼策马追随在马车一侧的秉仲,这个奉命来监视她、她说得每句话都要传达给宇文勰的心腹走狗。
两人目光对上,青淼忙垂下头,收回了纱幕,眼神却是掠过他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袋子,罗锦做成的蔷薇形状,带在一个男子身上显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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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里祭拜的人很多,青淼在殿堂内见到元妇人与她客气的寒暄几句,便献上祭品,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微闭双目,听着木鱼不疾不徐的回荡声音,随着两旁和尚的诵经声默默祷告。
待祷告完毕,已经过了午时,青淼与元妇人走出烟雾缭绕的殿堂,外面阳光,青淼溢出殿门,便觉得眼睛刺痛,还没从晕眩中回过神来,两行清泪便已潸潸而下。
金色阳光拂在她的脸上,泪水也带上了明亮而愤怒的光芒。青淼拿起绢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笑着道:“方才呆久了,殿里的香把我的眼睛都熏出泪了。”
“你如今成了三殿下的侧妃,便是有福之人,以后定是福泽绵绵。应该开心点,这如花般的容貌不该让泪水衰减了,”元妇人拉着青淼的手,柔声道
青淼温婉笑了笑,道:“妇人说笑了,青淼哪里撑得起福泽绵厚的命呢,过些时日王妃来了,青淼定要晨昏定省,服侍好主母,尽好做妾的义务。”
“她不过是当日跟着红慧一起嫁给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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