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勰没想到此时竟有人闯了进来,闻言后,顿时从榻上翻身坐了起来。
“老臣有要事要求见殿下,殿下为何……”宇文恪大步流星的迈进书房内,却见满屋一片狼藉,烛台、笔砚、镇纸、书籍皆被扫落在了地上。
呆呆望了片刻,才见宇文勰从屏风后走了过来。一头乌青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衣一饰,皆是清爽,只有袍摆处旋出了几道褶皱,脸色有些暗暗发沉,嘴角抿得铁紧。
“想来殿下已是得了密报….”宇文恪沉吟了半响,轻声道,
“孤王今日闭门闲居,足不出户,朝中、军中事宜,却是不曾知晓什么。” 宇文勰清了清嗓子,道。
“不知叔父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踏过地上的狼藉,走到书案旁,撩袍坐下,并不言密报一事。
“殿下,这是萧允前日即皇帝位于荆州府后广布天下的赦令。”宇文恪快步向前,将手中的一卷黄纸呈到了宇文勰的面前。
“如今荆州太守陈同甫被灭,蜀中之地尽归萧允,他本就是这南朝嫡出太子、皇室宗亲,已是名正言顺,再加上他手中握着的蜀中兵权,更是让那些摇摆观望的士人生出归附之心 。
江南之地罹乱,可这西南的蜀中却还算是安稳之地,且萧允又在荆州即皇帝位,不少江南公卿富户都已举家迁入蜀中……” 宇文恪拱手道,
宇文勰看了一眼案上的诏书,却是朝门后立着的内侍摆了摆手,待他走上前来,吩咐道:“为宇文将军上茶。”
随后抬起头来,笑望了宇文恪一眼,和颜悦色道:“叔父讲的这些事,孤王早已知晓,”
“萧允定都荆州,赦令日传百郡,西南各地兵马纷纷响应,会盟荆州。吴拱辰割据江陵,占领着湖北湖南的大片江山,拥有数十万大兵,势利最为强大,他已与前些时日起兵拥护萧子明称帝….”
“陛下听闻此事,昨日密诏军营,已令三军备战,齐王殿下被封为三军统帅,在临安城外修筑的细柳营筑台,重整大军、训练水师,不日就要南伐.....,昨日来访的那个陈中孚已被齐王殿下收为己用,入了他的扈下…….”
宇文勰有些慵懒地斜倚在龙案上,神情倦怠地看着门外的光影,接过侍者奉上的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在微微发抖,该发生的还是如期而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微凉的暮风混着初春暖洋洋的余温,撩动着窗棂上的纱罗。宇文恪的声音在书房内不停地回荡。
宇文勰盯着他翕张的嘴,可最先想到的,竟全都是毫不相干的事情:她刚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被风吹了会不会着凉?覆在她身上的茵毯是否足以御寒?自己方才有没有弄疼她掌心的伤?
他隐约觉得这种念头似曾相识,想了半响,才募然忆起。自己十九岁那年满怀一腔报国热诚,出使西凉,站在城墙上登楼远眺,但见大漠斜日的金红光泽,映亮了半天灰色薄云。军中已经出了大事,北魏大军夜袭西凉军营,杀敌上万,他因此事被质留在西凉,不得返回洛阳。当西凉主帅提着雪亮钢刀、架到他的脖颈上,大声挑衅质问他时,他脑中竟全都是他新婚结发妻子面上的最后一点余温和他还没出世就已经离去的孩儿……
宇文勰的心重重一跳,这突然忆起的前尘往事似乎牵扯到了哪根经络,让他身体深处生出一片悲痛,他要想压下去,却只觉心烦意乱。
宇文恪陈词一番之后,顿首等待宇文勰的回复。过了良久,书房内却是寂静地悄无声息,他抬头观望,却发现宇文勰正在盯着窗外抄手游廊上悬挂着的飘飞纱幕出神。
宇文恪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高声道:“老臣方才若是有僭越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宇文勰死死地盯了宇文恪,沉默了片刻,勉强笑了笑,道:“叔父为国操持,四方讨逆,孤心甚念,何来僭越之举?”
顿了一顿,面上冷冷一哂,又道:“宇文郯空会纸上谈兵,实际上却是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是领兵打仗了,便是提刀挽弓也不见的能有什么力道。”
宇文恪望他良久,叹道:“老臣深知殿下与齐王殿下乃是兄弟,正所谓疏不间亲,这话老臣本不该讲,但是如今……”
“叔父同孤王说话,还要说一半留一半吗?”宇文勰蹙眉,道
“老臣并没有什么想要隐瞒殿下,不过是心中有些忐忑。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中途换将领。殿下本是拳拳报国之心,南下抗虏,功到奇伟,可如今这统领一职却被齐王殿下替换……,殿下切莫心存愤怼,意气用事呀….”宇文恪驻立抬首望着脸色铁青的宇文勰,停了半响才道。
“孤王虽愚钝,可也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再上,孤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丧心病狂之举。况且军务乃是国之长城,如今敌患当前,孤王怎会自毁长城。”宇文勰直身而坐,凝眸看着宇文恪,脸上淡淡一笑,道。
顿了一顿,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道:“此事叔父不必担心,孤王自会谨遵父皇的旨意,告知部下叫他们安心结军,听从齐王殿下的调遣。”
宇文恪略一思忖,道:“殿下若是如此考虑,老臣便能放心了。”
“孤王不过是有些感慨父皇怎会这般心急。”宇文勰勉强笑了一声,
“军中钱粮已近空虚,大军去国甚远,可江南一带城池尽毁,如今战事又起,难道是想要这江浙百十州郡饿殍遍野?”
“不过这军中之事,想来父皇和大哥都已安排妥当,孤王如今不过是这清闲王爷,也不必再多问。”
“陛下与齐王殿下都是想尽快平定动乱,而后安抚流民,休养生息…..” 宇文恪抚了抚灰白的鬓发,道。
“陛下的心思,叔父却是清楚明了的很。”宇文勰面色悻悻,咬牙笑道。
望着屏风上的万里江山图,咳了一声,又接着道:“叔父的心意孤王都已知晓了,现天色已晚,若是再无它事,孤王便不留了。”
“老臣自知位卑言轻,但是还望殿下切勿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宇文恪拱手,正色道。
“叔父过于自谦,前后诸事,孤还要仰仗与您。你送宇文将军出去吧。”宇文勰拂袖起身,笑着朗声道,可后一句却是说给一旁立着的内侍。
“老臣告退,殿下且要保重身体”宇文恪低低应道,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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