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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蝉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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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书阁(下)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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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辞后,便出了书房。

    宇文勰瞧着他出了中庭,其时晚照方好,春日斜阳徐徐铺开,宇文恪的影子投在地上,既孤单又决绝。

    一直以来自己隐隐担忧的事情终是发生了,他平日里依仗的叔父在这紧要关头与他离心,最终站到了宇文郯的那一段。人情不过如此,世情不过如此,若他真是倒下了,还能有谁再为他言语呢。他察觉双手冰冷,微微有些颤抖,兀自半响都控制不住。

    立了片刻后,终是提笔写了个纸条,封在信函里,吩咐侍者,道:“将这个送到军营的右将军处,路上切莫小心。”

    忽又抬头叫道:“去路主薄的府上把他请来,请他马上过来。”

    须臾,书房内再没了声响,宇文勰信步关上了房门,转到画屏内,见青淼侧身向内卧在紫檀矮塌上,埋首在两膝上,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莹莹乌发凌乱地堆积在一只官窑莲花枕旁,愈发显得她纤柔细瘦,便如画中人物一般清冷单薄。

    听见身后的橐橐脚步声,青淼微微转过身,侧首看着宇文勰,努力提起一个疲惫的笑颜,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张口呆了片刻,道:“殿下,我这会儿好冷。”

    宇文勰径直坐下,看着青淼,并未说话。少顷,又慢慢躺在榻上,朝青淼俯身,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中,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青淼的脸靥上。

    她脸上的皮肤和自己的手心一样冰冷,宇文勰目蕴的阴鸷冷漠渐渐化为幽亮光焰,保持着这温柔的姿势,握住青淼的手,道:“幸好,你还在我身边,没有离开我。”

    “殿下若是想要什么,还会有得不到的吗?”青淼微微抬颌,面上还维持着疲惫的笑意,想要在他回话时,让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悄悄滑出。方才听到话,激起了她心里关于那人的粉色记忆,如春潮般在心底轰然蔓延,可潮水退却后,心底却空余冰裂般的疼痛。

    这世上没有能永远握在手里的东西,只有永远得不到的。”宇文勰握紧了她想要悄然溜走的手。

    青淼的下颌微微扬起,玉颈纤美优雅,清傲的摇摇头,便不再讲话。已经僻旧了的金灰色暮阳从窗外千回百转照射了进来,斑驳的色彩映在了她白皙纯净的小脸上,此时她眸中的静静冷漠正与面上的淡淡笑意对峙。

    宇文勰笑意呈浅,望着她诡异的笑容和清冷的眸子,挑了挑眉,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青淼募然垂目,努力不让自己的双眸透漏出悸动的情绪。

    停了片刻,勉强露出镇定自若的神情,轻声道:“妾身听见,是宇文将军来了。”

    宇文勰闻言,默然浅笑道:“萧子明在荆州做了皇帝。

    舒了一口气,又气定神闲的浅笑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本是官家娘娘的富贵命,如今却跟了我这个脚踩薄冰的潦倒王爷。”

    青淼一时答不上话,略一侧首,与他目光相触,却又募地垂目低声道:“殿下又在取笑妾身了。”

    “孤王没有取笑你,不过是在笑话自己罢了,父皇、大哥均视我为骨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孤王兵权被夺,叔父又与孤心生间隙。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妾身想起圣人的一句话: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如今万事不备,殿下何不风行草偃?”青淼想了片刻,道。

    宇文勰听了这话,一手支颐,俯身望着青淼,若有所思,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是个秒人呀,孤王以前倒是小看了你。”

    他突然伸手托起了青淼的下颌,迫她仰面望着自己。

    “殿下把为何这等机要之事都说与了妾身?”青淼面上浅笑着嗔道。心中却是幽幽叹了口气,自己方才那句话是对了还是错了。

    “你就是孤王锁在宫苑里的,养在笼中的一只鸟,水里的一条鱼,孤王却还不怕把心事说与你听。”他的手在青淼的靥旁轻轻滑过,侧脸正对着阳光,明暗的光影映在他的眸子里。如秋水含情,似睇而如盼。青淼睁目紧盯他,却看不透他在想写什么。

    他向你伸出双手,你虽闻到了的迷离芬芳,可真正触到的却是榛榛荆棘。

    与他相视良久,青淼闪烁的双睫突然变得潮湿,一滴泪珠从她鼻梁滑过,然后坠落隐没于她身下的衣衫纤维内,但她面上扔保持着浅淡的笑容。

    宇文勰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怀中的女子,没有做任何回应,但觉察觉出一种莫名的情愫与她的泪水一起,从衣衫中逐渐洇入心间。

    窗外暮色四合,云水空濛;屋内悄寂肃穆,四下无声。两人端正的卧在榻上,默默相视,却各怀心事。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既然走上了这条找不到灵魂归宿的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青淼突然想起离开金陵那日秀葽在城墙上说过得那句话:“只要心不动,这狂风与旌旗都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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