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雨吻的曼陀罗华蜿展着白色的花须,像窈袅而妩媚的图腾,印记着前世的回忆。
他的坦白没有赢得这位长辈的宽仁一笑,脸上只是惋惜的无奈。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叶董的声音好像有点疲惫。
“曼陀罗华。”子醽答道,“天堂之花。”
“有些事情会失去,不是我们能力所及的。拥有,也代表着失去。”生死得失,在这位古稀老人眼里已成云烟。
他的豁达,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叶爷爷,我想知道她在哪里。”
叶董深叹了一口气,为他不听他的暗喻忠告,执意要挖出沾满污泥的花根。他似乎也不愿意说出这话:“你觉得——她离开,只是因为生气?”
他哑声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希望,这个问题会有答案。
雨越下越大,来往飞驰的车辆喧嚣地溅起地上的污水,各色霓虹灯倒映在路上,整个城市显得繁闹而惆怅。
他像没了知觉般开着车,脑海里只不断回旋着方才在翡翠山苑听到的话。
“你觉得她离开,只是因为生气?”
见子醽沉默不语,叶董问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小丁同样的问题。
小丁向前两步,话语不带一丝迟疑:“小姐,未必想回应徐先生的感情。”
那株曼陀罗华带着神迹般凄美的脸,凝望着他,花须化针,讽刺着他的一切,白瓣挥印,给他的生命烙上毒美的错过。
他只觉心中刺痛,拽紧了手中那朵曼陀罗华,恨不得把它连同这个世界一并撕碎,一阵强光忽然照在他脸上,刺耳的刹车声和喇叭声音慌乱响起,如原子弹般爆发在宽阔的马路上空!
山里的黑夜雾气很重,把月晖朦胧地披在广阔无边的田野上,深到心中的寂静,却让站在窗前的她无法安睡。
只希望黑夜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叶二小姐的到来和离开抹掉……
她望了一眼熟睡的好友,连她也不能倾言相告,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多么孤独。
一个黑影忽然晃进来,鬼魅般吓人。
“是你?”思雯略感诧异。
手术后的子醽仍在昏迷,车祸使他之前的伤口裂开,血染红了半件衣服,也染红了他手上那朵白色的曼陀罗华,化身为地狱的曼珠沙华,揪痛了他父亲的心。
商坛泰斗徐泰北的独子,亚洲第一财团的领军人,作为家族核心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也胜任有余。
他多渴望儿子能像他一样笑傲商坛,甚至青出于蓝。可是,他让他很失望。
白素已是多时未能安睡,倦容溢脸:“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他10岁有那场遭遇,让家族暂时放过他,学自己喜欢的?”
“那不是他的终身事业。”徐致瀚沉声道,“像司医生说的,只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
“三爷的期限只到他毕业,可是从毕业晚会到现在,他就没离开过医院。”白素话语中暗示着什么,“既然上天给了他那样的才华,你不觉得是天意吗?”
“他在家族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出生,就是天意。”徐致瀚霍然站起来,“就算手把手教,徐氏也要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他爷爷可以,我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白素望着自己的丈夫,眼神却是怜悯:“致瀚,你一直要求他活得理智,这回,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素,你比我更清楚徐白两家是什么背景。”他语声沉危,眉额间独添了几条苍纹,“致深和致海都没有儿子,就算有,我是长子,Erric注定要担起这个重任。”他像在努力说服自己,好像若不是时刻这样说着,就会心软动摇。
白素不再说话,只凝望着他:她知道,他比她更心疼儿子,终究,他也不过是一位父亲。
凌晨5点多,天本该亮了,却因乌云细雨而灰朦朦的,Jennifer醒来,见思雯站在木窗前,手指抵在嘴唇上,神色凝重。
“怎么了?”
她的手一下垂落到胸前,皮肤触及手指的冰凉,让她清醒了几分。
“我们走吧。”
“去哪里?”她看她不像是在说回家。
她沉思了一刻,正想开口——
“回香港吧。”屋外走入一位不请自进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一头巧克力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下来。
“你是谁?”Jennifer走过来,语气中是警惕的敌意,“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想——”那人摘下玫瑰色墨镜,“我要找个人应该不难吧。”带着像找到孩子的母亲般的微笑,毫无炫耀之意。
思雯已认出她来,曾在徐家大屋见过一面,子醽的姐姐徐子旭。
她脸色疲倦,头发和衣服上都沾着雨丝,颇显狼狈,然而语声温柔,似乎她是她亲妹妹一样,给这个冰冷的木屋添上几许温度。
“徐小姐。”思雯冷声道,“你该见的人,不是我。”
“弟弟昨天发生了车祸。”
Jennifer觉得十分意外,望了思雯一眼,她却脸色平静。
思雯扫了一眼子旭手上的腕表:时针正指着8:“你从纽约赶回来却不去医院,他也不是伤得很重。”
她过人的冷静,让子旭很意外:“我是很想见他,可是他想见的人不是我。”
屋外渐渐喧闹,乡村的静谧荡然无存,子旭的排场让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观看,似乎她为了知道思雯在哪里,给了他们不少小费。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把人性的所有狰狞都暴露无遗,再淳朴的人,也会变质。
苦心寻找的原始净土,已遭踏污,费力保护的世外静地,不复纯粹。
一切都回不去,时间无法倒流。
思雯冷冷地看着窗外的一切,想起三爷对自己的测试:“你们每一个都把他捧在手心,似乎忘了,当初真正的受害者——”
Jennifer闻言惊诧,想止住她已是来不及。
“是你。”思雯冷言道。
屋内三人相对,安静得连雨丝飘进来的声音都听得见。
子旭望着她,鸡蛋花般的脸上泛起了一下猕猴桃的绿:“我是自作自受,他当时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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