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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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倾盆大雨下了起来,雷雨交加,金蛇般的闪电在天际划过一道道扭曲的痕迹,撕破九重天,天阙漏雨,青石台上落了一层凋零的细花。
紫君羽立在窗前,白色的闪电映得他的脸惊魅似鬼,案边点了半截红烛,一炉檀香,一张瑶琴,红烛落泪,凝在那处又冷了。
门开的时候,有人施施然走了进来。
紫君羽头未回,那声音也是冷淡的:“你去哪了?”
阴影下走出来的人在案上轻轻摆下个匣子,然后贴近了,莲的香息漫过来,清浅婉转的,宛似那人床笫间不明显的诱惑,听玉莲卿轻轻地笑:“难得你会等我……”
紫君羽目光落在窗外青石台上,连眼梢也未动一下:“去哪里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玉莲卿那清雅胜莲,艳过海棠的眼睛近在咫尺,唇瓣翕动的时候,那呼吸都是温柔的。
玉莲卿轻轻吻他的唇角,眼尾那一丝妖娆忽然似罂粟花开,艳丽得叫人目眩神晕,他凑在紫君羽耳畔,呼吸软得宛似江南春里拂面的柳絮:“我去拜会了一下长公主殿下,顺便替你捎了点东西回来。”
紫君羽转过眼睛,定定望了他许久,忽然冷冷淡淡地一笑:“你真大胆。”
玉莲卿偎在他肩头,信手一拂袖,案上的木匣子忽然迸了开来,他勾唇一笑,那眉目里竟有种妖孽气息呼之欲出,只听他笑言:“我自来随性惯了。”
女人的头颅,一如既往的骄傲睥睨,带着叫人窒息的冷漠和尊严。
紫君羽静静看着,也是面无表情的。
玉莲卿道:“君满意否?”
紫君羽目不转瞬地望着,然后抬起手搂住了他,紧紧地搂住,低下头吻住他,忽然慢慢笑出了声,一把将人压到了窗棱上,抚摸他的脸,斑驳的烛光里,眼睛浓成了模糊的黑暗,他轻轻地说:“吾,甚为满意。”
夜色沉沦,人也沉沦。
天外天,风动九霄,雨下得如注,繁花落,青竹也颓了。屋外池子里的青色莲花却开出了艳色,微微颤着花瓣,那姿态愈发清冷而妩媚了。
斑驳的火光下,□裸的纠缠,人影相叠,风雨飘摇,人也飘摇,浓浊的喘息灼烫了空气,玉莲卿被猛地压到了案上,那人从身后进入他,恍惚中,竟有种凶狠的力道。
那人……终于有一点点忘记冷静了吗?
玉莲卿微微昂起头,入目处,是晋阳长公主尊贵冷漠的头颅,干涸的血渍凝在嘴角,那痕迹宛然死人咧开了嘴,在冰冷地微笑。
玉莲卿呜咽了下,然后也微笑了。
夜未央。日子却也不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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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罢,曲终人散。
大殿深处,静静流动着杜若的香息,那一角夜明珠,却被锦帐微微掩住了光芒。
“哥,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下药的,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紫君如握着绸巾替他拭了拭额上的微汗,姣美无双的脸流出深浓的眷恋,那眼神染了几分慌乱,“我有很多很多话要与你说呀……”
紫君羽冷淡地望着他,唇线抿出了一点点凌厉的弧度。
轻轻一声叹息,紫君如却是笑了,带了一点点小女儿家的羞涩,她轻偎进紫君羽的怀里,微微仰起脸,似有感慨:“哥,小如很想你呀,以前那么形影不离,我怎么离得开你呢。”
紫君羽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紫君如轻轻抚过紫君羽的脸,黛眉轻微地蹙了起来,唇上的粉娇艳欲滴,那声音都是软到了心坎里的:“哥,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母亲死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你知道我有多寂寞,有多不开心吗?太子妃又怎么样,这不是我要的,我一点儿也不想要的……”
紫君羽慢慢阖了下眸,然后眼睫宛似优美的蝶翼一点点翻开:“太子对你不好吗?”
紫君如靠在他胸前,搂住他的腰,微微地笑,那眉梢眼角都是甜蜜的意:“好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他。我只想跟在哥的身边,不离不弃的……”
紫君羽道:“你长大了,嫁人了。”
紫君如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仰起头痴痴望住他,指尖触着那淡得凉薄的唇,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覆上去,吻了吻那微凉却也柔软的唇,长长的睫毛扫在紫君羽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羞涩地一笑:“哥,小如给你弹琵琶好不好?我新作了一曲,你定会喜欢的……”
这般说着,亲去取了琵琶。
紫家君如,善歌舞,工琵琶,指上功夫曾叫名动天下的琴师谢子夏都叹服,亲赠一把凤首琵琶,名朱雀。
紫君如怀抱朱雀,望着眼前人一笑,转轴拨弦,曲调未出已是有情,指尖轻捻,信手拨来,那春花,那秋月,那离殇幽转而出,淌出了无限心中事。
紫君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莲卿呢?”
手指蓦然哆嗦了下,弦断,划过指尖,血珠渗了出来。
紫君如却不言语,浅浅低着眉,幽愁暗恨辗转流到了眼睫深处。
紫君羽微微沉了语调:“莲卿人呢?”
“……死了。”紫君如抬起头,轻轻一笑。
眉目间似有寒厉的刀影一掠而过,紫君羽眼神凌厉地扫过去,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紫君如脸上微笑着,手指却掐着丝弦微微捏紧了,很轻很慢地道着:“死了。我说他死了。”
紫君羽忽然就笑了:“小如,你眼睛里的憎恨告诉,你说谎了。”
手下一紧,琵琶丝弦铮然而断,指上迸出的血珠溅在了唇上,紫君如僵硬半响,舌尖慢慢舔了舔唇瓣,起身,霍然将琵琶砸了,砸成两段,砸得稀烂。
她抬起头微微喘息着,忽然“咯咯”地笑起来,踮起脚尖翩然旋舞,玉臂伸展,裙袂飘飘,青丝如沐,那琉璃殿中金砖清润如镜,映照出了那一舞的灼灼风华:“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他就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
“紫君如!”那人蓦然冷喝出声,寒冰都碎了的感觉,“你疯了吗?!”
紫君如猛地一哆嗦,停了下来,脚步却踉跄着站不稳,摇晃地跌到了地上,半天没动弹。
有泪滴下,宛似雨声寒碎,仰起头的时候,满脸都是水,紫君如怔怔地转过头去,嘴巴张了张,手颤抖着捂住了眼睛,却似自语的喃喃:“你……为什么要杀母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你为什么……要、要抛弃小如?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没有杀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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