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杨听父王这样说,颇有些不服,扬了头想要争辩,然而,一触及父王那如寒潭般的眼神,便下意识地打了个颤,闭上了嘴,心里头,却把三哥谢毓松咒了十七八遍。
谢端望了一眼这个年幼的儿子,沉吟片刻,道:“你下去吧。从今日起,你就呆在自己房里好好抄写史书,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父王!”谢云杨闻言大急。他本是在爱玩好动的年纪,又是初来京城,新鲜劲头还没过去,此时让他天天呆在房里抄写史书,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谢端冷冷看他一眼。
谢云杨便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目光却依旧望着自己的父王,带着几分祈求。
谢端缓缓道:“小老六,我听说,来京城之前,扶柳召你去说过话。”
扶柳是谢端的次子,也是云杨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
谢云杨不知道父王为何忽然说起这个,点头道:“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来的又是天子脚下,年纪又小,二哥便特意召他过去,关照叮嘱了好些话。谢家的几个兄弟中,唯一能让云杨听话的人便是扶柳,而云杨唯一依赖和喜欢的,也只有这个嫡亲的哥哥。
谢端便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云杨一怔,忽然低了头,有些垂头丧气:“哥哥让我不要惹事……多听父王的话。”
谢端又道:“扶柳的话,你听是不听?”
云杨便更加垂头丧气了:“儿子这就回去抄书。”
谢端点点头:“忠伯,你送六公子回房。”
一旁的忠伯便领了命,扶着谢云杨起身,拜别了谢端。朝后宅深处的居所走去。
一路上,谢云杨的神色都有些怏怏的,小小的腮帮子鼓得老高,闷闷不乐。忠伯看着他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心中不忍,道:“六公子别生气了。王爷也是为您好。”
谢云杨一听。更是憋闷,忍不住向忠伯抱怨:“我哪敢生父王的气?我是气三哥。他也太多事了,我们家又不是付不起那些银子,他凭什么非要找你来拦着我。不让我竞香?”
这个六公子,确实有些不懂事。
忠伯苦笑,却只得耐心解释道:“王爷说得对。这里是京城,不比琅琊。天子脚下,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们。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落人口实。万一有什么不利于谢家的言论传到皇帝陛下耳中,就是王爷那样尊贵的身份,也要多出几分忌惮。”
谢云杨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气:“我是去竞香,又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参与竞香的人明明那么多,凭什么人家能出价,我就出不得?”
忠伯低头道:“因为那些人家不是异姓王。”
“异姓王又怎么了?”谢云杨还是不服气。
忠伯略一欠身,却是不肯多说了。异姓王有自己的封邑。自己的私军,在京城大张旗鼓地参与竞香算是个什么事?须知。竞香所得,是以出资者的名义捐赠给城西平民的,一个异姓王族,在天子脚下收买人心,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然而,此事太过曲折隐晦,本不是一个下人该对小主子说的,所以,忠伯便只能缄口不言了。这种事,就算要教导小主子,也轮不到他——更何况,谢云杨的顽皮不懂事在族里是出了名的,就算忠伯能解释其中曲折,也根本不指望谢云杨能听进去。
所幸,谢云杨也只是随口抱怨两声,根本不在意忠伯有没有回答。他蹙着小眉头,不满地绷着小脸,大踏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了。
忠伯神色不动,沉默地跟上了谢云杨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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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书房中。
琅琊王谢端依然坐在书案后,他的手边,是一份已经阅毕的邸报与新换上的红烛。
有侍从在书房外头恭声禀报:“王爷,三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花梨木的房门被无声推开,一名年轻公子穿一袭墨色长袍,束琉璃紫玉腰带,从容走了进来,正是谢家三公子,谢毓松。
他先给谢端见礼:“父王,不知您召儿子来有什么事?”
礼毕,垂手站在一边等待谢端发话。
谢端看他一眼,指指案上的邸报:“这个你带回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谢毓松应了声“是”,上前双手接过,又微微退了一步,恭谨站好。
谢端打量着这个儿子。与小老六一样,眼前的老三也有着一张端秀而出众的容颜,只不过,神色更为沉稳,气质更为内敛,不骄不躁,已隐隐有了一方之主的架势。
谢端心里暗叹一声,如果老三是嫡出的儿子,该有多好?
他也就不会为立世子的问题如此费心……
“父王还有什么事么?”静默间,只听谢毓松的声音响起。
谢端微微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定了定心神,对谢毓松道:“听说,是你发现小老六去了斗香会,然后告诉忠伯,让他去领人的?”
谢毓松微微低头:“是。”
“你是怎么发现的?”
“儿子今天去了趟松风堂香药铺,听掌柜说的。”谢毓松道。松风堂算是他明面上的私产,虽然很少有外人知道他是真正的东家,对家族里的人,却从未刻意隐瞒过,
谢端依然望着他:“你今天什么时候去的?掌柜是怎么说的?”
谢毓松的目光垂得更低了些,语气越发恭谨:“儿子今天是午膳过后去的。当时掌柜的说,看见小老六带着人在别的铺子买香,还打听了晚上斗香会在哪里。儿子听了以后,怕小老六惹事,便遣人去找了忠伯。谁知道忠伯不在府中。待到找到时,斗香会已经开始了。”
他是午后就知道的消息,可却未能及时阻止谢云杨,还是让他参与了竞香。虽然,在最后关头,谢云杨还是被拦了下来。但过程毕竟惊险。谢毓松早就已经想好。父王要是问起便该如何回答。此时此刻,他答得流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谢端没有说什么,又看了这个儿子片刻。方才点点头:“你下去吧。”
谢毓松暗自舒了一口气,朝谢端行了个礼,便躬身告退。
退至门边。转身的那一瞬间,忽的听见谢端唤他:“老三。”
谢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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