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的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回转身来。就听谢端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澜中似乎隐藏了一丝深意：“如果是扶柳在这里，断不会放任小老六出这个丑。”
谢毓松的背影便僵了一下。
他的父王，还是怪他没能更早地阻止谢云杨。
然而，只一瞬间，谢毓松便恢复如常，仿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转过身来对谢端深深行了一礼：“二哥做事周全，毓松远不能及。”
话音出口。许久，都没有听到谢端的回答。
谢毓松不敢抬头，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深自缄默。其实，父子两人心中都明白，扶柳比毓松多的，并不是那一份做事周全，不过是因为，扶柳与云杨是同母嫡亲的兄弟，扶柳更爱护云杨一些，而毓松……却是他们争夺世子之位的对手罢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端终于有些疲惫地挥手：“你下去吧。”
谢毓松低垂眼帘，隐藏起自己的神色，沉默地离开了父王的书房。
书房外头有一条花径，曲曲折折地通向后宅。谢毓松沿着花径慢慢地走，薄唇微抿，目光暗沉。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贴身小厮，见状对视一眼，知道公子露出这副神色时便是心情不大好，于是都不敢开口说话，只静悄悄地打了灯笼在前头引路。
谢毓松的居所离云杨挺远，在后宅一个清静的院落。
然而，此时此刻，院落内的暖阁中，却燃着融融烛火，昏黄而温暖的光泽散开在早春的夜雾里，只远远望去，便仿佛能让疲惫的内心放松下来。
两个小厮望见那烛火，目光中皆是流露出一丝喜色——
看来，是六小姐在，她若是能宽慰公子几句，公子的心情想必能好上许多。
果不其然，遥遥望见小厮手中引路的灯笼，那暖阁的门便敞开来，一名穿着广袖罗衫的年轻女子自暖阁的台阶上款步而下，美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哥哥，你回来了。”
谢毓松见着她，原本暗沉的眼色已被温和取代：“阿棠，你怎么来了？夜里天寒，仔细着凉。”说着，上前几步，与她一同并肩入了暖阁。
那个名唤阿棠的女子随哥哥走进去，轻车熟路地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侧头看谢毓松：“听说父王把六弟训了一顿，又寻你去，我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谢毓松淡淡道。
便把谢云杨是如何背着家人去竞香、又如何被他发现、忠伯如何将其抓回来、谢端又如何教训云杨之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却略过了自己与谢端那番对答。
阿棠听得神色渐渐放松下来，笑道：“没事就好。听说父王冲六弟发了一通火，又急匆匆把你叫去，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也要被他教训了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毓松一眼，“哥哥，不对……父王在教训完了六弟之后马上召见了你，必定也是为了此事。此事因你而起，以父王的性子，绝不会为了褒奖这种微末小事而特意叫你过去，必定是对你有所不满……父王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多虑了，阿棠。”谢毓松淡淡道。阿棠是他同母的妹妹，自从他们的娘亲过世后，便是他们二人身上流着完全相同的血，在这复杂险恶的大家族里相依为命了。正如扶柳与云杨这对嫡亲兄弟的感情极好一样，谢毓松与阿棠二人，也是无法分割的至亲。
所以，谢毓松不想让妹妹担心。
然而，阿棠依然用明亮的眼眸望着他：“哥哥，你骗不了我，父王肯定对你说了什么。与其让我胡思乱想，不如就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迎着妹妹那早慧而担忧的眼神，谢毓松沉默了一下，终于道：“父王只是说，如果是二哥在这里，必定不会放任小老六出这样的丑。——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敲打我罢了。”
提醒他，不要忘记手足亲情，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如此而已。
“呵。”阿棠怔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声音微微有些尖利起来，“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你？谢扶柳他们兄弟也配？！当年娘亲是怎么死的，她——”
“阿棠！”谢毓松眼见她的声音激动起来，连忙低喝一声。
阿棠一下子别过了脸，眼角却有泪水流了出来。
“阿棠，还有我在，有哥哥在。”谢毓松伸手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低声安抚。
是啊，他们的娘亲是怎么死的，他怎么会忘？！
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猝然接到娘亲的死讯时，他千里奔丧时的绝望；一路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手百般暗算的危急，他带着危及生命的伤病勉力往家中赶去，当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支撑到琅琊，将娘亲安葬，将年幼的阿棠安顿好了再死！
事实上，如果不是路上侥幸遇到了那个杜家的小姑娘，在雨夜里为他熬上那碗姜汤，他便多半无法活着回到琅琊，无法见到妹妹了……
只是，眼下他们羽翼未丰，唯有忍耐。
怀中，阿棠已经在哥哥的安抚下克制住了情绪，抬起头来。
认认真真地望着谢毓松，阿棠说道：“哥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已经失去了娘亲，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嗯，我答应你。”谢毓松对妹妹简简单单地道。
然而，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带给阿棠一种安如磐石的感觉。
她的哥哥，一向说到做到。
“对了，我想去看看那位杜七小姐……算起来，她可是哥哥你的救命恩人呢。”寻找到了安全感的阿棠蜷缩在哥哥怀中，柔声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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