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不亮,潘石峰就被一场噩梦惊醒。他看了看旁边的妻子柳倩,柳倩只是翻了下身子,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似乎没有被打扰。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感到依然心悸不已。这时,《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就响了起来。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起手机,钻进厨房里。电话是安桥镇派出所所长江涛打来的,江涛的声音非常急促。
“潘队……”
“蓉蓉有消息吗?”
“没有,我们把搜寻的范围一再扩大……”
“别急。市局不是派了两架直升机参与搜寻吗?“
“直升机也没有任何发现。“
“我给你提供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凶手很年轻,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身上穿着风衣。风衣和帽子都是褐色的。”
“还有呢?”
“没有啦。”
“什么车?车牌号?”
“眼下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的。”
“好吧,有线索总比没有强……”
放下手机,他想起了刚才做的梦。芦苇丛中,漂浮着一具女孩儿的尸体,尸体已经肿胀,面目已经变形。李凤珍夫妻绝望地扑倒在地,号啕大哭。
“蓉蓉……蓉蓉……蓉蓉……蓉蓉……”
梦中的场景是那样真实,仿佛就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以至于他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刚刚从现场回来。直到手机的彩铃响起,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石峰,看看这个。”昨天晚上,他刚要回家,被局长谷一川堵在办公室里。
“什么东西?”他问。
“四川广元的协查通报。”
“什么案子?”
“你看看就知道了。”
谷一川把协查通报放在他的手里,就走了。
他仔细地看了协查通报。原来是四川广元发生了一起残害幼女的案件。出租车司机王天鹏有一个女儿名叫王娟,十一岁,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学校离家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今年六月的一个中午,王天鹏的妻子准备好了午饭,却不见女儿回来。妻子很着急,连忙打电话告诉王天鹏。王天鹏立即赶回家,骑着摩托车到处寻找女儿,一直找到学校,也没见到女儿的踪影。一个月以后,王娟的尸体才被发现,尸体全身一丝不挂。由于广元那些日子连降暴雨,王娟的尸体被雨水浸泡得已经肿涨,五官都已经变形,现场惨不忍睹。广元警方立即组织警力,全力侦查。不到十天的时间,案情便水落石出,原来王娟是遭到一个名叫赖大力的无业青年强暴后又被杀害。赖大力有前科,曾因盗窃罪被判三年,刚刚刑满释放不到两个月便做出如此惊天大案。赖大力现在已经潜逃,广元警方希望各地警方协查抓捕赖大力。
潘石峰完全明白谷一川的意思。王娟十一岁,蓉蓉也是十一岁,谷一川担心蓉蓉会变成第二个王娟。
他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玫瑰苑的窃贼和凶手非常相似,这件事情不仅使他疑惑不解,同时也加重了他为蓉蓉的忧虑。如果窃贼真的就是凶手,那么凶手不大可能带着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去作案。凶手从藏身之地到玫瑰苑作案,无论如何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蓉蓉在哪里?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蓉蓉没有目击杀人的场面,也没有落到凶手手中。即使如此,对于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孩儿来说,结局也是非常可怕的。尽管在李凤珍夫妻面前,他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内心一直在极力地回避可能已经出现的后果。
柳倩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
“石峰,谁的电话?”
“江涛。”
“蓉蓉找到了吗?”
“没有。”
“看你这两天的样子,好像丢了魂似的。”
“我是担心哪……”
“担心什么?怎么一遇到困难就失去信心!”
“老婆,你不了解案情,不知道情况有多糟。”
“还记得龙鹤吗?”
“哦……记得……”
“当时你不也认为她不行了吗?”
潘石峰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确没有忘记,那时的他刚刚脱下军装,换上警服,还是一名巡警,他和柳倩也是刚刚相识不久。有一天晚上,他和一个同事巡逻到一个公园的旁边,在一棵龙爪槐下发现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女婴好像刚出生不久,包裹在一床破棉被里。女婴面色发紫,呼吸极其微弱。两个人连忙把女婴送到医院。经医院检查,确定女婴刚出生三四天左右,大约早产三周,头部打过针,左腋下取过血,可能在其他医院看过病。由于女婴的病情很重,他们又采纳医生的建议,迅速把女婴送到儿童医院。经过儿童医院的积极治疗,女婴渐渐地恢复了健康。因为孩子是在龙爪槐下发现的,在包裹女婴的棉被上,还插着一只用白纸折叠的纸鹤,他就给女婴取名“龙鹤”。为了救治龙鹤,他把自己的复员费全部花光了。后来,龙鹤被送到了儿童福利院,他和同事们还经常到儿童福利院看望龙鹤。看到龙鹤得到福利院的悉心照料,他们才感到放心了。
“老婆,龙鹤是不是比潘柳大?”他问。
“你傻呀!”柳倩瞪了他一眼。
“你瞧我这个脑子!”
“你呀,越老越糊涂!”
“我老了吗?别瞎说!”
“未老先衰!”
“不知道龙鹤现在在哪儿,干什么工作。”
“前几年我听福利院的人说,她后来上了大学。”
“是吗?”
他摩了摩下巴,又是胡子拉杂的。胡子生长的速度似乎每年都在加快。真是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就已经年过半百了。现在如果能够和龙鹤见上一面,或者能够知道龙鹤的情况,那该多好哇!龙鹤是被遗弃的女婴,蓉蓉也是被遗弃的女婴。她们的父母到底怎么啦?
“老婆,你说得对。我这两天是有点焦头烂额,蓉蓉太小,我就怕她承受不了……”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你什么都不要想,把心思拉回来。古人不是说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柳倩说。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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