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向临霜走来。临霜不知其善恶，更不知其是妖是仙——总之看那蛇的样子，这老者反正不是个凡人。于是临霜退了几步，左手去抓马的缰绳，右手紧紧握住长剑。
老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临霜一番，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声若洪钟，不显丝毫老态。
“我……我是来找人的。”临霜不愿多言，含糊应对。
“找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老者长长的白眉动了动，“这儿近千年没有凡人来过了，自从……”
“什么？什么凡人？”
老者不理会临霜，仍慢吞吞地道：“自从洛姑娘……”
“洛姑娘是谁？”
老者看了临霜一眼：“你不认识。”
临霜只觉那双眸子明亮之极，英气逼人，呆了呆，又问：“你是谁？”
“我……”老者迟疑了一下，“我是山神。”
“山神？”临霜又是一惊，手中的缰绳落了下来。
“是啊，我是山神。你来找谁？”
“烟散山中的一个女孩子。”临霜犹豫了一下，终是说了实话。
这回，轮到山神惊讶了：“你、你怎知道？”
“知道什么？”临霜不解。
“烟散山啊，我原以为世间无人知晓此名。”
“为什么无人知晓？”
“那里几百年前便已改名为‘岚雾山’了。”
“岚雾山？”临霜重复道。
“你，找谁？那里已经好久没有人迹了。”
“她、她叫‘燕’。”临霜答道，心中忽然有一阵莫名的空落。
“你认识洛姑娘？！”
“洛姑娘？”临霜皱眉道。
“你不知道？”山神奇怪，“那你为何找她？”
临霜犹豫了一下，将背上的画卷取了下来，展开给山神看。
山神阅过“射月”留下的文字后，惊道：“这画上的该是画仙所爱的洛姑娘，你从何处得来？”
临霜听到“画仙所爱”几个字，心里有些不痛快。向山神大致讲了一下得画的过程，最后追问道：“那‘岚雾山’在何处？”
山神始终凝神听着，犹疑地扫了临霜几眼，又看了看画仙留下的笔墨，终于道：“你出了这里，继续朝东北方向走，再有十数日路程，能见到一座高山，山脚下有座古墓，那便是‘岚雾山’了。那墓，是洛姑娘的。”
“啊？”临霜一惊。
山神莞尔：“如今卷上既是空白一片，想是洛姑娘还阳去了，你去应当能找到她。”
“知道了，”临霜点头，“那么，告辞。”
画师卷起画卷纵身上马，向山神道过谢后扬鞭离去。
较之临霜的“误打误撞”兼“歪打正着”，洛燕毕竟路途较熟，虽“今非昨、人成各”，但山川犹在，景物依旧，隔了千年，亦少变改。再加上洛燕自己不用像临霜那般还要为食、住操心，只需让坐骑休息好就行——也亏得南宫战那匹神骏，小憩片刻，即能飞驰千里。因此上尽管洛燕出发的比临霜画师晚了十日有余，但行不数日，与临霜已相距不远。
在临霜离开华山的第三日，洛燕也已见到了华山山尖，知道是曾经来过的华山故地。马儿已有些困顿，但洛燕想到华山脚下芳草鲜美，一心要去那里休整，况且山神也是故人，或许还可以向他打听些有关射月的消息，于是双腿一夹，那马打起精神，又向前冲去。
身边的村庄纷纷后退，四周越来越荒凉，而在洛燕眼前慢慢呈现的华山山体也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点点模糊下去。
突然，前面红光一闪，一人正站在道路当中，背对着疾驰而来的洛燕。眼见马匹奔得正急，难再绕道，洛燕急提缰绳，“吁”的一声，勒住了马。
那人身穿白衫，银发张扬，倒剪双手，听到这“吁”的一声，转过身来。看他鬓若刀削，目光如炬，仙风道骨中似有一股王者之气，不怒自威，只一张脸冷冰冰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洛燕觉得这人面目依稀有些熟悉，却是不识。
未等洛燕开口相询，那人先说了话：“你便是洛燕？”洛燕也没十分惊讶，仅微微一怔，道：“是。您是？”说着又奇怪地看了看那人的满头银发。
那人两道目光淡淡扫了洛燕一眼，与她的双眸有了第一次触碰，洛燕顿觉胸口一片冰凉，好似两把冰冷的匕首刺入心脏。耳中听那人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是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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