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又是一年雨季将至。丰沛的雨水将江南灌注成悦目的翠绿,满目高高低低的灌木,如荫的绿草,郁郁葱葱,隐约间有虫鸣的声音,就连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被雨水淋洗后植物的清气。这让人不由心情愉快起来,也就可以忽略露宿野外的些许不悦。
坐在篝火边,看着将士们忙碌着来来去去,营地中央一面大旗被晚风吹得卷起又展开来,暗红旗面上书着大大的“安”字。
营中将士忙着安置行装,埋锅造饭,虽是忙碌,却也有说有笑,颇为悠闲。唯有李攀一脸菜色,奄奄地斜倚着行装。一旁路过的将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副将周继明更是不留情地嘲笑起李攀,这让他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看着这样场景,我也不由暗笑起来。李攀本是濯郡军要处掌司,身为文员,随我征战三年,依旧不能习惯这样马上生涯,倒也难为他了。
不由想起三年前离别的那天。
三年前那天,当瑞王爷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告诉我,除非我能手掌赟沛阁,否则柳青函将会一直在濯郡大营待下去。我不能反抗,不能更改,只能忍受。而他所作这些,仅仅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器量。
他说的很对,我无法忤逆他的决定。第二天,瑞王爷便动身离了濯郡大营。如同初见之时。他从不呆在我身边,看我将如何挣扎着成长。他只将路摆在那里,我自会一步一步按他所想走上去。
有时想想,真不知该不该恨他。
我不由暗叹一声,拨了拨火堆。枯枝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而我为什么一定要忍受这些?只是因为我在意外地结束了前一个人生之后,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么一个躯体里?只是因为我是辛太安。
在瑞王爷走后,我也随即动身。即使身上伤势尚未痊愈,我却再无法在那个地方多呆上一天。那个让我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地方,多呆一刻都会窒息。
阿克率领侍卫营追击贼寇,我便与他同行,临走时便带上了李攀,当初初进大营时那个一脸事故却意外的坚定的小吏。
这么一路风餐露宿,与将士同食同宿,也渐渐习惯了这行军生涯。而如今这侍卫营已是由五千精骑组成,所向披靡,令贼寇闻风丧胆。
只是匪患却如野火般烧之不尽。当初仅仅牵连濯郡的贼寇,由闻人烈和岐王带着一路向南逃窜,而南面各郡盗匪也揭竿而起,势成燎原,更结成联盟,声势浩大。贼寇声势之众,即便当初首先大张反帜的闻人烈亦无法控制,淹没于叛军之中。我们一路追着他的踪迹南下,起初还偶有接触,近年来更是连他的足迹都觅不到,让我不禁怀疑,当初那个战场上张狂而冷酷,将我几度逼至绝境的枭雄是否还在人世间?是否也早湮灭于叛军内部同样激烈的争斗之中?
可是回想当初那个高高端坐马上的黑衣男子,即便远远的用目光注视着我,也能让我忍不住骇得冷汗直流。仔细想想,我绝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这么轻易便被人拉下马来,更不可能居于人下、自甘平庸。
至于岐王,不知何时却与闻人烈分道扬镳,凭借显赫身世和雄厚财力,在叛军中亦是风生水起。
而正当此时,京中传出当今圣上病重之事,岐王更趁机旧事重提,将当年圣上即位前夕一手铲除京中四大世家、并屠戮手足之事重提,指摘皇上心狠手辣、残害忠良,更称当今圣上皇位得之不正,号称要领江南数十万反贼北上涟京,拨乱反正。竟是明目张胆举了反旗。
而京中局势也令人堪忧,料想京中的皇兄也是焦头烂额,只将濯郡并岐王的演郡一并封给了我,又加陈亦鸣为正二品征南大将军,接管五郡兵马,剿灭江南五郡反贼。
喉中干渴,我就着水壶灌下几大口水,清冽的泉水湿润干渴的喉咙,我向火堆中又添了些柴火。
不知不觉间,我竟已十分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只是当初一怒之下出走,将军中事务都交与留守营中的陈亦鸣与柳青函,实在是并未深思熟虑,可又无论如何不想再回去。
不光要离开那里。也要离开一直依赖着别人的习惯,离开一直依赖的那个人。可这三年下来,于我却并没有什么长进。
我不由苦笑。当初那么傲气,现如今也仍是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没分毫进步。想来若是离了阿克一步,在这匪患肆虐的江南,我便是一天也活不下去吧。
“殿下!”正想着,便听阿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去,正看到阿克兴冲冲走过来。
“殿下!”他在我身边一屁股坐下,便将手中端着的食物递于我。除了军中定食,竟还有一条烤得油滋滋的兔腿。
“殿下!”阿克眉开眼笑,说道,“继明他们在前面林子里猎了几只野兔烤了来吃,给殿下也来尝尝鲜。”
我想了想,看他那喜滋滋的样,便也不好多说他什么。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十六,虽已领兵打仗,独当一面,但平日里在我面前也总流露出这样孩子心性,想来也着实有趣。
我笑笑,接过兔腿便吃起来。
阿克见我吃着东西,也安静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兵士们扎好营寨,有些已经钻进了帐子里。阿克似是有些无聊,手上拿了根木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然而眼睛却一下一下地往我身上瞟,欲言又止。
看他那样子,我不禁有些好笑。这混小子如今极威风,他少年得志,手下领着这几千人,上了战场整个人杀气腾腾,野马一样谁都拦不住。平日里在营中更是风光,本身功夫便好,性子直爽,在军中磨砺了这几年,更是豪爽的紧,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兴致来了便直接跳下场与营中弟兄比划,刀里来剑里去的。想来这小子本就是将门虎子,这样的日子才是他该过的,这样活着才是他本性。
然而私底下,却又会不经意露出这样别扭情态,让我才想起,算起来,阿克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到底孩子心性。
想到这,我便又不由笑了出来。
听我笑出声来,阿克面上便有些不自在了。手中木柴拨着,火堆中噼啪两声,烧得更旺,将他晒成古铜色的脸庞映得发红。
我笑笑,道:“阿克有什么事要说么?”
阿克脸上火光更明了,看看我,开了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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