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寻梦

    李水蓮今年二十七歲。由於家庭成份是富農，在墟鎮中學初中畢業後就回家務農。雖然政府的政策是“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但現實生活中她就比別人矮了半截。文化大革命中，父母挨批鬥，她那時已二十歲成年，雖然不評她為富農份子，但批鬥會上，她往往都要陪鬥。平時也處處受到歧視、排斥和衝擊。

    李水蓮很想早日出嫁，擺脫家庭的關係，期間她媽媽也曾到處托媒說親，總是因為她家庭成份高而東不成西不就。李水蓮自己也有所選擇，不合心意的她寧可不嫁。結果，虛度青春年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始終嫁不出去，徒令村中同齡姐妹的鄙視，父母親長年的長嗟短嘆！

    李水蓮修長身材，比施麗英苗條。她瓜子臉，五官端正，體態勻稱，如果打扮得體，也可算是個花樣美人。她生性乖巧，文靜端莊，不甚合群，勞動歸來，除協助父母做家務，有時間就看看書，打發時間，平時不輕易跨出閨門。她自感比其他人低一等，對村中其他姐妹也總是自感不如，處處幽閉自己。她接觸人不多，閨中密友亦不多兩個，就這樣蹉跎歲月，嫁杏無期。

    李水蓮上有二位兄長，少年失學，大躍進時，前後被征去大型水庫做勞工，在水利工地迎娶勞工姑娘為妻，眼下有子侄多人；李水蓮下有一妹，初中未畢業就回村務農。這樣人多的大家庭，一切收入僅靠生產隊裡掙工分，生活難免艱辛。苦熬的雙親，肩挑家庭生活的重擔，還要為子女的婚嫁操心，最擔心的是摽梅將過的大閨女李水蓮的婚事。

    李水蓮也談過戀愛。她第一次自由談戀愛的對像，是村裡小學叫林彤的青年教師。林彤中師畢業，分配來李家村任教。他長相英俊，從讀書到出來當小學教師，前後也交過二位女朋友，但當發展到談婚論嫁時，往往因為他家只是寡母獨子，沒有華僑，小學教師每月也只是二十多元工資，家境貧清窮寒酸，女方家長反對而作罷，因此二十多歲還娶不到老婆。

    林彤到李家村小學任教，經常要走訪村中學生家長，克盡師責。政治運動來了又要為大隊寫宣傳鼓動的廣播稿，和在村中各家泥磚外牆上，用白灰水涮寫政治標語，配合運動宣傳。林彤經常在村中走動，村人都認識他，尊重他。農村教師，歷來都被樸實的農民視為識書人，備受尊敬。

    有一次快中午了，林彤正在李水蓮家外牆涮寫標語，忽然烏雲密佈，雷雨驟然而來，他只好站在李家門前的大荔枝樹下躲避。這天，剛好李水蓮天葵來不適，在家休息，她看到林彤在風雨下的狼狽相，赶快邀請他進大門避雨，她給他端凳遞水，給條毛巾他抹臉，並笑着說：

    “林老師！雷雨天躲大樹下，既避不了雨，天打雷閃電，還是很危险的。”

    林彤除拘謹客氣道謝外，頓覺這姑娘並非無知識的村姑，相詢下才知道，她初中畢業後回農村勞動生產。當時，初中畢業生已是被公認的有文化的青年，小學教師許多人也只是初中畢業。雖然是簡單的閑聊，彼此都引起對方的注意。

    林彤身材高大，長相英俊，最大的不足就是有點清瘦。李水蓮側面相探，知道林彤尚未結婚，還是個單身未婚青年，李水蓮不禁動了春心。林彤見李水蓮一個大姑娘，還住在父母身邊，自然是待字未嫁之閨秀，林彤不禁也把李水蓮的倩影攝在心頭。

    此後，有兩次李水蓮傍晚收工時，故意磨蹭在後面，閃身到小學校跟林彤老師借文學書籍閱讀。林彤熱情接待，李水蓮看到林彤有許多本中外文學名著，就知道他是位愛好文學的青年，她心中暗喜。就是借書、還書這麼幾次私下來往，他們倆互為傾慕，很快就墮入愛河。林彤認為如果能娶端莊自重而又有文化的李水蓮，就心滿意足了；嫁杏無期的李水蓮，如能嫁得如此誠實可靠的郎君，她則大喜過望了。李水蓮問林彤：

    “林老師！我比你大兩歲，富農家庭出身，你願意娶我嗎？”

    “我完全同意！家庭富農，你不是富農份子。我告訴我媽媽同意，我們就去登記結婚。”

    李水蓮盼星星，盼月亮，準備披嫁衣，可是過了一段時間没有消息，忽然傳出林彤就要調走他校的傳聞。李水蓮慌了，硬着頭皮到小學校去找林彤。李水蓮憂憂地問：

    “林老師！你不愛我了？”

    林彤才無可奈何地向李水蓮泣訴：他舅父是公社幹部，堅決反對外甥娶富農女兒為妻，並動用權力將他調走他校，過二天辦好手續就得走。林彤悽悽地說：

    “我媽依靠有權勢的舅舅，也堅決反對；我如不服從調動，很可能教師的飯碗也會打破。水蓮！很對不起，三生石上並沒注我們的姻緣，我們有緣無份！”

    李水蓮出嫁的美梦破滅了，她傷心地哭了一場……

    第二次李水蓮自由談戀愛的對像，是大隊中一位叫張宇的青年轉業軍人。張宇從部隊轉業後在大隊開拖拉機。

    拖拉機是社隊間主要的交通工具，經常在社隊間拉生產資料和上繳物資。許多人到公社辦事、到鎮上買東西都會坐順風車。張宇往往都給人提供方便，特別是少婦和大姑娘，張宇在生產隊裡甚得好評。

    張宇人長得高大英武，年近三十歲未婚，但緋聞多多，經常坐順風車的大姑娘中，就有二三位傳說和他談戀愛，是真是假除非當事人誰也說不清。男未娶女未嫁，只能在茶餘飯後當八卦傳聞說說而已，誰也管不了。

    緋聞忽然傳到李水蓮頭上，原因是張宇忽然對李水蓮表示好感，展開追求。起初李水蓮不理睬他，但他總是死皮賴臉、鍥而不捨地對她獻殷勤。李母知道了，便對李水蓮說，條件這樣好的青年，你要是無動于衷，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在母親的壓力下，李水蓮的思想動搖了，她答應了張宇的約會。她曾直截了當地問張宇：

    “張宇！你是不是真心愛我呢？”

    “我是真心愛你的呀！”

    “你愛我什麼呢？”

    “我愛你花容月貌和身材出眾外，主要是愛你人品純，潔身自愛。還有你文化高，我只是讀過小學，你却是初中畢業了！”

    張宇的花言巧語，令李水蓮感情溶化了，繼續和他交往。

    有一次大隊的拖拉機要到縣城去拉一批物資，正好李水蓮在城郊的姨表妹要出嫁，李母叫她帶李家的禮物送過去祝賀，李水蓮就坐上張宇的順風車。本來有大道可走，可是張宇却走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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