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寻梦

    施媛周歲生日，雷一標專門請假回來和施麗英共慶愛女的生日。雷一標在酒樓訂了一席晚飯，和徐健夫婦一起吃飯。

    施媛眉目清秀，一對水汪汪、滴溜溜的大眼睛，無比聰穎。她精乖，甚少哭閙；除了媽媽，對徐太就非常投懷。媽媽要她叫徐太“阿嫲”，徐太很喜歡施媛，視她為自己的孫女般愛惜。對於徐爺爺，施媛高興時笑着叫聲“爺爺”，但總顯得膽怯，不願給他抱。徐太常對老頭子奚落說：

    “你看連小施媛都討厭你了！”

    徐太給小施媛買的生日禮物是一件印花連衣裙和鞋襪，媽媽給她穿戴，還在頭上紥個絲蝴蝶結。施媛顯得非常高興。徐爺爺給施媛買一部玩具汽車，他趁勢要抱施媛時，她又把身子扭開。徐太逗趣地說：

    “爺爺還要買飛機，才給他抱抱！”

    “飛機！”施媛也學着說。

    施媛的話，逗得徐健兩老樂得哈哈笑。

    施媛對於平時見面不多的爸爸雷一標，雖然會叫聲“爸爸”，但顯得很陌生。雷一標給施媛買一盒生日蛋糕， 施麗英懷抱著施媛，教她吹臘燭，扶她手切一刀蛋糕。吃蛋糕時，施媛紅彤彤的臉蛋，綻出了燦爛的笑容。

    當施麗英上厠所時，徐太嚴正地對雷一標說：

    “雷生！這一年難為你了！麗英的產後抑鬱症，還未好，房事不要勉強，做夫妻是百年事，你要忍耐。”

    “我明白，大嬸你放心好了！”雷一標笑著說。

    “一標很愛雷太，他不會勉强為難老婆。”

    “雷生！你不能聽你徐叔唆擺，不要學壞！青年人要腳踏實地。”徐太瞅了老公一眼。

    “我們根本沒有越軌！”雷一標和徐健，幾乎同聲否認。

    “雷生！你徐叔為老不尊，做什麼越軌事，我也懶得理會。但你年青，處處要以事業和家庭為重。”

    “我們一直循規蹈矩，拼命攢錢養家。”雷一標說得朗爽。

    “你不要老是囉哩囉唆，得閑就多些幫雷太照顧施媛，讓雷太多些時間到外面活動，精神舒暢，有利治病。你放心，一標是個大好的顧家男人，我會看住他。”徐健處處護著雷一標，對雷太和孩子也大表關心。

    “你少操心，雷太就像我的女兒，施媛就是我孫子，我自然會照顧好。你不要帶壞雷生就好了。”徐太瞪了老頭子一眼。

    施麗英回來，徐太提議去逛夜街，施媛很雀躍，雷一標也很贊成。徐健說他要打麻將就走了。

    有一天，施媛睡著了，施麗英和徐太打過招呼，自己一個人獨自去逛百貨公司。施麗英穿著碎花連衣裙，薄施脂粉，拎個小手袋，顯得成熟高雅。在女妝部，施麗英聚精會神地打量那一條海藍色絲綢睡袍，伸手摸摸試下手感。突然另一手也伸過來摸摸，施麗英騰然回頭，發現是一位比自己年齡稍長、長相甜美、身材勻稱、膚色黑中泛紅的女子。施麗英瞄瞄年青少婦，很禮貎地笑笑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

    “質地不錯，但價錢太貴了。”

    “一分錢一分貨，也不算太貴了”對方笑笑說。

    彼此雖說廣東話，但却帶有濃厚的鄉下口音，聽口音又很接近，雙方都有點愕然，互相凝視打量。少婦笑嘻嘻地自我介紹：

    “我叫李水蓮，是海椰城人。”

    施麗英不由一怔，隨之熱情地握著對方的手，用海椰話說：

    “我們是同鄉！我叫施麗英。”

    一尺一尺親，一寸一寸親。施麗英一說，李水蓮非常高興，雙手拉著施麗英的手狂搖，喜不自勝地說：

    “我來香江已二三個月，還遇不到一個同鄉人。”

    “我來二三年，少出門，同樣沒遇不到一個同鄉人”

    他鄉遇故知，喜出望外！李水蓮說聲“飲茶去”，也不問施麗英有無時間，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好像剛才心儀的睡袍，不要錢她也不在乎了。

    在街角的「如心冰室」，李水蓮選在角落的一枱，和施麗英飲茶言歡，暢敘鄉情。

    既是同鄉，自然互問老家地址。當李水蓮說出她瓊城老家李家村和她爸爸的名字時，施麗英更加睜大了眼睛，驚喜地說：

    “我媽媽娘家姓李，就在你李家村。童年時，我多次到外婆家玩，記得隣家有一位堂舅父，依稀記得堂舅父家裡，有位大約比我大幾歲的表姐叫阿蓮，你就是阿蓮表姐？”

    李水蓮也記憶起來，喜悠悠地說：

    “我比你年長，更記得往事。我堂伯伯家有位姑媽嫁到隣近的施家村，那就是你的媽媽。你媽媽還好嗎？”

    “我媽媽早在大飢餓時過身了。”施麗英神色黯然。

    “對不住，我並不知道。你爸爸和家人都好嗎？”

    “我家是地主階級，媽媽生三弟剛滿月就要参加熬日熬夜的勞動生產，身體垮下來，大飢餓時媽媽先餓死，出生不久的弟弟也夭折了。十五歲的大兄，餓肚子難挨，偷生產隊椰子，被民兵開槍打死，爸爸六五年因偷渡被捕，目前在粵北農場勞改。”施麗英簡要地告訴表姐李水蓮，關于她老家的概況。

    施麗英這些不堪回首的家庭辛酸往事，連和她同居男友雷一標，幾年來她也沒有詳細說過。今天，碰到故鄉媽媽娘家的表姐李水蓮，施麗英竟然坦誠地說了出來，這裡，親情竟比愛情還來得深厚。

    李水蓮並不知道，沒有往來、很少見面的隣家姑媽在夫家的情況。聽了表妹施麗英的敘述，她才知道施家家破人亡的不幸遭遇。施麗英比她李水蓮家和自己的遭遇還淒惨，令李水蓮同情和傷神。她關切地說：

    “我家也是富農！地主富農日子同樣不好過。”李水蓮如有所悟，她說：“好像後來看不見你到外婆家？”

    “我十一歲就寄養到海椰城姨婆家，在海椰城長大讀書，讀到高中畢業。”

    “你就好啦！我在瓊城讀初中畢業，就回農村勞動生產。海椰城我也沒有去過。”李水蓮表示仰慕。

    “讀多幾年書也不見得有好處。” 施麗英笑笑，攤攤手，表示多讀幾年書也不外如此。

    李水蓮可不同，她認為施麗英既是姑表之親，又是學識比自己高，她更感親切。李水蓮頻頻招呼施麗英喝茶和多吃點心，一派熱情闊卓。

    施麗英看李水蓮，穿着都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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