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雷声震耳,带来一卷狂风密雨,砸开木窗破空袭来,云黑如恶龙携着豆大的雨珠仿佛要穿过那一扇小窗扑入屋内。
风吹来感觉身上有些湿凉,垂眼看去他小腹上的一道伤口又溢出了不少血,滴在我衣服上粘腻的难受。
他伤得太重,手上只是一个虚势根本用不上力,却是那双眼钉的人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天黑的几乎没有光亮照进来,我只觉眼前一花肩头一重,那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晕到我身上来了。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没有停过,水汽凝聚不散,要是没处理好伤口很容易就会感染。
“这大水没冲了龙王庙倒把我们的封二少给吹没了啊?”
“嗯。”
小小的一个声音瞬间点燃我所有的暴躁。
“昨天让你去找人,你说雨大,今天雨停了你怎么还赖在这儿?!”
“才起身,早饭还没用完呢。”
借口,分明就是不想去。这臭小子,人越长越大怎么就越来越不听话了?
“那你给我看着他,回头他要是跑了本小姐为你是问!”
“莲姐,你干嘛非要和南宫家的人过意不去?”
“你有这个闲情逸致来管东管西,那你去找封莫如。”
于是他埋头喝粥,看也不看我一眼。
刚走下楼就看到大堂里挤满了人,原来两天的大雨积起了水灾,导致行人不能走远客不能来。
难得这次遇到南宫令的事封莫如也会给我出头,到头来把他搞丢了好像说不过去。
我还在思索该怎么走这水路,忽闻人群中一阵骚动,惊见四位紫衣少女正脚踏水面抬着一顶金玉软轿缓缓走来。
“仙、仙女?”
什么仙女,无非就是脚上功夫好,这点水的功夫连我也会,不过就是坚持时间长短的问题。
刚撇完嘴那顶轿子已到了门口,轿前右边的紫衣少女伸出纤纤玉手掀开了帘子,顿时,好像轿里有金光折射而出,刺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轿上走出一位少年,脚踩蟠龙绣金鞋,身着龙纹金缕衣,腰饰一块羊脂白玉,头戴赤金玉冠。
这一身的金玉浮夸要套在一般人身上那就是俗不可耐,可偏偏眼前这位只有叫人屏息的贵气。
明明应该是个尊体娇贵至极的人,眼角和唇边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香艳。
他挑着桃花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圈,扬了扬下巴,左右两边的紫衣少女便从轿子里拖出了一个人,我定眼看去忍不住倒吸口气。
极细微的一个反应,桃花眼立刻扫了过来。
“容莲吗?”
能喊出我名字并不奇怪,尤其是在当时容家风头正盛的时候。
他把昏迷不醒的封莫如交给我安置好后,也就一个开门和关门的时间,再下楼那人早已带着他的人匆匆离去。
要说的话这应该算是有一面之缘,但太短暂,印象中只有满眼的紫色和金色。何况隔了这么多年,这段小插曲早不知道被我安放到岁月的哪个角落去了,难怪我后来想想总觉得萧怜绝多少有些面熟。
封莫如倒没什么外伤,就是昏迷着不肯醒,我心知有异也不敢耽搁,忙叫严孤鸿去请大夫。
谁知道大夫没请来倒把南宫令的大师兄敬天祥给惹来了,这时候我才开始后悔自己救了个麻烦回来。
至于为什么我会跟着他进南宫世家,我只能解释那叫鬼使神差。
那个南宫家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不是外在问题而是气氛问题。南宫令有很多个娘,却不见她们之间有交集,住的房间都是独门独院的。连带着隔壁隔壁,甩了几条街的弟子房都呈现出一派诡异,就听到“嗖嗖嗖”“哐哐哐”暗器凌空而飞刀剑相碰的声音,好像少练一刻身上就要掉层皮一样,没见过这么勤快的。
“就是因为你那小子才三番两次想活下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我背后冒出来,“既然这样那你也去死好了。”
南宫易总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又是一身绿衣,要搁在晚上活脱脱就是一厉鬼。
前几日死活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还一开口就惊爆到让人无语。我睁大眼看着他,平时的气焰一时被浇的不见了踪影。
沉默了半晌,我动了动嘴,“你要是一直就这脾气也难怪秦倦柔要跑了……”
话没说完,他身后的一座亭子轰然坍塌,彼时纵使我还披着一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皮,别说我当时年纪还小就是现在也不可能不被吓到。
“爹……”
伤好了七七八八的南宫令赶来,情不自禁地蹦出这个字,这下他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不过这次没有立马翻脸,“小子,砍下她的首级我就认同你。”
南宫令几乎没有考虑眼里就有了喜色,我虽有不满但又不好发作,因为当时的我根本找不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杀了我你们南宫家能太平吗?”
“有什么,反正你们一家人都是要死的。”
句句不离个死字啊,“你才该死!反正秦倦柔都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死了算了?”
南宫令的动作比他老爹快,长剑抵在我咽喉上寒气刺骨。
剑送上来他有片刻犹豫,我也没想过他真的会动手,惊讶不比他少。
“喂,你不是吧?你难道要为你爹活一辈子,为一个根本就不关心你的人值得吗?”
他一怔愣微松了手。
“你娘是病死的,也是自己要离开这里的,跟你有什么直接关系?再说了你还没问过你娘同不同意你死呢,你的生杀大权她也有份的好不好?”
“小子!你还听他胡言乱语?!”南宫易眼睛爆睁,仿佛随时要冲上来至我于死地。
剑尖挑破皮肤刺入,起先的感觉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却渐渐的越痛越深。
“叮”的一声,长剑被一支梅花镖震开。
“容莲的命是我的。”
阴冷如蛇般的声音慢慢缠绕过来,我只觉背上窜起了阵阵寒意,喉咙痛的呼吸一窒。
失去意识前我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特制软椅,有白衣翻飞似纤尘不染,有笑靥如花藏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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