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洛阳城的君子楼外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云烟低迷天色阴沉,西风起吹散一街落叶。
那时候大哥时常不在家,二哥要帮着爹打理家里的事情,三哥又管不住我,我便跟着封莫如天南地北地走,他画他的美人图,我就带着当时还粘着我不放的严孤鸿到处去凑热闹。
选洛阳城落脚是个巧合,在君子楼外遇见一场厮杀是偶然,当看见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被一群人围追致伤我会去救他纯粹是个意外。
“走……走开……”
“白衣服都染成红衣服了你还要别人不管你,你想死也别弄脏店门行吗?”
“容小姐,南宫家的家事最好不插手微妙。”
“这是谁,白陈云?什么狗种都反咬起自己主子了?!”
“陈云有错,但这是老爷的意思。”
“这事儿我还非要管了。”
白陈云还是面不改色,不说话也不退让,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地痞无赖。
“那正好,敢问容小姐给我们家小少爷吃了什么药,光是会壮别人的士气而毁自己人的威风?”
“我能给他吃什么药?他哪次见到我是能和平相处的,还不是一句两句不顺就打起来了,给他吃药……哼,我倒是想给他颗毒药吃吃!”
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当然是因为我还不知道白陈云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我爹。
“也好,陈云这里凑巧有根断肠草,容小姐需要吗?”
还有备而来啊,敢情你们这是要往死里整他?白陈云你收了他二娘什么好处了?
“借刀杀人用得不错,虽然我容易冲动,但要明着给我下套你还是省省吧。”
“是吗?那可惜了。”他忽然一转身,“带小少爷回去。”
“谁敢动他就是和我过意不去,他南宫令的死活是本小姐说了算的!”
白陈云木然地眼中有精光闪过,二话没说,拿起手中还滴着血的长剑直刺而来。
没料到会有这一手,来不及躲,正在这时有一卷宣纸从楼上斜斜砸下,撞开了白陈云手上的剑。
抬头瞧见封莫如手执小狼毫站在二楼的窗口前,再往上他的表情却被掩入了乌沉沉的云雾中看不真切。
黑云飘来当空扔下一记炸雷,时为晌午天色却沉如墨。还在那声响雷里没回过神,突见眼前的白陈云腿一软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白护卫!”
打开冲上来的其他人,白陈云吐出口中的血眯眼看向用剑支撑着身体的南宫令。
“……是他要我死还是你要我死?”
“反正一样要死,又有什么区别。”
结果是没区别,但过程有区别。南宫令这种人除非你有这个本事可以逼得他去自杀,比如他爹南宫易,否则他才不会任你宰割,他不一定当场要你的命却可以在事后很久再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我撇了下嘴,“别当我不存在,白陈云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很烦。”
回答我的倒不是白陈云,而是那个明明都奄奄一息了还要强撑着不倒的人,还就这句话说的不气喘。
本来没什么,就因为他这三个字,现在他越不想让我插手我就越是要管了,死活不能顺了他的心乐了他的意。
“孤鸿,上!”
严孤鸿是生的嫩,何况那时候还矮我半个头,亏我喊的气势汹汹,待到他从我身后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白陈云左手边只有一根眉毛的人果然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狠狠剜了严孤鸿一眼,抢过他手上的剑挑着那个只有一根眉毛的就刺过去,看我不把你另一边的眉毛也刮掉!
想的很好,可到最后刮掉那个人眉毛的还是封莫如。
“变天了,一会下雨要淋着了怪谁?”
他刚说完我立马拉起严孤鸿死扯着南宫令拖进楼里,前脚刚一踏进去身后又是一声响雷随即大雨倾盆而下,只一瞬就让人从头湿到脚。
封莫如还有个特长,说话永远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俗称乌鸦嘴。
于是白陈云那帮人毫无疑问的被淋了个透心凉,当然,那个乌鸦嘴也不例外。
等了半天却没人进来,朝外面望白茫茫一片,雨大到什么都看不清。瞥了眼南宫令,这家伙终于撑不住晕了,想了想还是先把他安置了吧。
“我这还有点金疮药,你给他上药我去问掌柜要点白布。”
“都是血,那么脏,我不要。”
他蹙眉一副死都不要的样子,我瞪他,他转身就出门。
“我去要点白布。”
哎呀,这臭小子,反了啊!
看着面如金纸的南宫令,我叹了叹,反正都出手救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事。
我是难得好心可偏偏就是有些人不领情,既然晕都晕了还不晕个彻底,给他上药到一半他猛然睁开眼弹起来,打翻了我仅剩的半瓶金疮药不说还把我撞的跌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扯痛了伤口他眉头紧皱,“……我不要你救……”
“你就钻在你爹这条死胡同里不出来好了!没了你南宫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为了个女人就疯成那样,那女人死了他怎么不跟着一起……”
后面的话被一双手卡住了脖子生生给逼回了肚子里,那双漆黑如墨的眼轻摇,透出淡淡妖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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