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已久的井底,四处散发着足以令人作呕的腐烂潮湿气味,平日里富丽堂皇的长公主府,在如今这个幻境里,却显现出来一股灰败的颓势。烛火盈盈,掺杂着绿色的鬼火,诡异而静谧。
三声鼓掌之后,“陈驸马”站在主屋门口,笑得轻蔑而不屑,似乎是早已经把他们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洛清歌握紧了手中的青霭剑,额头却冒起了虚汗。他们现在好似瓮中之鳖,能困住一个生人的魂魄达到十年之久,维持着人形还能收敛住鬼魅之气,这只鬼魅的修为实在不容小觑。
顾忘言平日里虽然执剑,但他的兵器却是弓弩,如今拿了一把并不趁手的剑,顿觉捉襟见肘,只有沈慕寒依旧神情淡淡的,眉梢挂着经年不变的忧郁之色,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先护住陈驸马的生魂,”洛清歌低声说:“此人的生魂必须遁入轮回,我们先只守不攻。”
“好,”顾忘言点头,转眼间便已经幻化出来莹白色的一个结界。
沈慕寒睥睨了一眼顾忘言,眼底翻涌起来一抹异色。
再等等……
这时,“陈驸马”已经凝聚起来掌中的黑气,跃进屋里,朝结界袭来。
顾忘言朗声说道:“这结界破不了……”
话音刚落,银白色的结界破碎成漫天晶莹的碎片,因着结界跟顾忘言的修为连在一起,结界一破,顾忘言单膝跪倒了地上,勉强用剑撑住身躯,咯出一口黑血。
“怎么会。”洛清歌的瞳孔霎时间放大,不可置信地出剑抵御鬼魅的攻击。
以顾忘言的修为,这个结界,原不会这么脆弱。
难道是在结界里面的人……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沈慕寒,那目光好似三九天的风,冰冷里带着些探究,看得沈慕寒心中一颤。但他依旧用身躯将陈驸马的生魂护得一丝不漏,抬起头来跟洛清歌回望,目光里带着些一贯的关切和坦荡。
毫无疑点。
洛清歌转过头去,抬起剑向鬼魅刺去,招招狠厉,直击命门,但那鬼魅武功招式也是十分精进,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破绽。
青霭剑一出,整个灰暗的井底都散发出青色的光芒,一时间有些刺目。鬼魅不得不眯起眼睛,洛清歌看见他如此,不由地一笑——
原来这只鬼魅曾经年累月呆在昏暗无光的井底,受不住强光。
她并住食指和中指,向青霭剑里灌注进去灼灼的灵力,一时间青光乍现,整个井底直至井口都爆发出强光。
那鬼魅只是停顿了一刹那,被削去了一块衣角,他抬手撕下来一块衣料,蒙在眼睛上,接着迎上来。
竟然拆招了!
那鬼魅的招式越来越狠厉,洛清歌步步后退,渐渐吃力。顾忘言勉强站起来,便要上前来。
洛清歌大喊一声:“顾忘言你老实呆着,别来添乱。”
顾忘言刚迈出去的脚步,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就快要撑不住了……洛清歌拼尽力气,削去了鬼魅眼上蒙着布条,然后落在了顾忘言的身旁,勉强站稳了身体,雪白的衣衫早已变成了血红色,滴滴答答地落着血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顾忘言攥紧了拳头,心中好似刀割一样,钝痛了一下,却涌上了一阵无力。他沉吟片刻,张开手心,慢慢凝聚起银白色的灵力。
洛清歌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有气无力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受了伤,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你已经伤成了这样!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顾忘言的眉宇间已经隐隐有发怒的神色。
“她死不了。”
一个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传来,带着些清冽的气息,堪堪驱散了这井底潮湿的腐烂之气。
那声音移动的速度极快,片刻功夫,便由远及近,像是带着极大的穿透力,回荡在屋宇之间。
“是谁?”鬼魅用手掌遮住双眼,却还是透过指缝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你没必要知道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极为不耐烦:“有话快说,说完之后,你就可以上路了。”
“你,到底是谁……”那鬼魅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丝丝恐惧,惊慌地做出迎战的姿势。
井口刮来一阵夜风,先是送来一片黑色的衣角,那人带着半面银色的面具,却只是遮住两只眼睛,嘴角挑起来戏谑的弧度,下颌微收,一双狭长的眼睛透过面具淡淡地看向洛清歌,似乎还浸染着经久不散的夜雾,还能隐约看见殷红的眼角。
一身玄色的衣袍融合在一片漆黑里,却又好似披着一身月光。
只一眼,便看得洛清歌心跳一顿,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那鬼魅先是一颤,看到那人腰间的玉牌之后,忽然两腿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洛清歌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回头再一次撇向沈慕寒。
这次,沈慕寒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整个人都散发出无数的狠意。
待他察觉到洛清歌的目光时,已经来不及收敛。洛清歌却没有再看他,而是看似不经心地转过头去。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慕寒却不由地一阵心慌。
站在一片墨色里的黑衣人,慢慢踱步走上前来,轻声说:“倒还是很识相。”
“鬼王,不,殿下,我知错了。”那鬼魅卑躬屈膝,狠厉之色已经消失殆尽。
“你都做了什么,说说吧。”那人又笑,却笑得人毛骨悚然。
此时,站在一个战线的便是战友,顾忘言和沈慕寒都没细究那人的身份。
只有洛清歌抬起头,目光里似乎多了些贪恋。只一眼,只那一眼,她便能认出来。
那人无疑是楚莫辞了。
但她却偏偏要装作一副不关心,不在意的样子,就好像是面对着这世间最深恶痛绝之人。
“是我,贪恋人间繁华,世间斑斓,越过了禁制,为祸人间,将人的生魂困在了这里。”
“我已知错,请您降罪。”
“不只,”那人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便说道:“你刚才伤了人。”
“就这一点,你死一万次,都不为过。”那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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