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人听其话中带着哭腔,亦觉自己方才言重了,轻叹一声,将地上女子扶了起来,“籼儿,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又如何不心疼你,咱们来这王舍城一年了,再不回去,这大凉子民怕是都要笑话我等了,母亲心中着急,你可知晓?”
董籼儿闻言,两行清泪便再也忍不住了,“籼儿知晓,贵人只想要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孙儿,籼儿也巴望着早日能替贵人达成这心愿,或许...我终究是福浅命薄之人,配不得殿下的龙凤之姿,否则,为何陛下成婚当月便能结下珠胎,我却苦求不得。”
“傻孩子,生儿育女之事,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之说。”
董籼儿拭干眼角的泪痕,苦笑一声道,“籼儿定会再努力几分,不辜负贵人恩德。”
董贵人也当真怜惜她,伸手捋了捋她颈间碎发,想来是她近来饱受这等折磨,都没心思好生打扮自己了。她只知那夜是灵均酒后失智,却不知,若非是他饮下了教人乱性的药,又怎会有今日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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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皇室长亲,长公主的寿诞,女君历来便会携礼驾临。昔年孑然一身,纵然逍遥,如今一家三口,更是其乐融融。
虽有董炎之事横亘在她夫妇间,但终究敌不过她二人情深。床头吵架床尾和,寻常百姓家的这戏码,放在皇家,原来也是受用的。
再加之,小皇子南宫昭快满两岁了,聪慧的紧,一张小嘴每日里说个不停,逗得双亲哪里还有半点闲气。
寿宴之上,王安歌新编的小曲自然又是博得了满堂彩。自他从南疆归来,整日里忙于府上事务,还未曾进宫面过圣,不过,看到女君与北正公依旧还是情深意笃的模样,心中倒也宽慰了许多,只是,待转念再想起那个雕刻精细的小木人儿,心头又多出几分惆怅来。
寿宴毕了,还未及董贵人开口要人,赫羽倒是先开了口,“灵哥,今夜又该是贵人彻夜念经祈福的日子了,你也无需回宫去了,且与贵人一道回府去罢,寒冬之际,灵堂也冷清的很,多添件衣裳,莫要冻坏了身子。”
宋灵均闻言,三分动容七分愧疚。自应下母亲那非分之请,哪一日不是活在煎熬之中,若她知晓,自己做下了何等对她不起之事,怕是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自己何尝不想快些圆了母亲心愿,一则可以不必再与旁的女子有那肌肤之亲,二则,也可教母亲安心离去,可天意捉弄,这心愿竟迟迟不得圆满。
“羽儿,母亲近来潜心向佛,她年事已高,我不忍她一人枯坐灵堂,亏得你大度,谅解于我。”
“比起你伴在我身旁的日子,你陪贵人的日子当真少的很,比起你对我的谅解,我才似那个处处为难你的人呢,且安心去罢。”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冬夜冷寂,掌灯之时已过许久,仍不见董籼儿到来,往日里,她从来都是早早的精心打扮好,在此间等着自己的,如今夜这般迟疑倒还是第一回。许是母亲抱孙心切,又责备她了,念及此,心中也不禁心疼起这个女子来,她本是无辜之人,自己也非薄情之辈,孝字当头,无人幸免。
戌时过半,董籼儿方才过来。但见其面带疲色,虽强颜欢笑着,却再不似往日般光彩照人,手中托一食盘,盘中一碗兀自冒着热气。
“籼儿来晚了,殿下恕罪。”
“无碍,你在母亲屋内侍奉,亦是替我尽孝。”
“方才听得贵人说,白天的寿宴之上,殿下多替陛下饮了几杯酒,我便去后厨煮了这碗热汤来,殿下趁热喝下,也好醒醒酒。”
宋灵均接过汤碗,“你有心了,我正口渴呢。”
董籼儿闻言,低眉一笑。自他二人有了这肌肤之亲,自己便以他侍妾自居,可他在自己面前,终究还是这般持礼有加,甚至较之往日,这份生疏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次侍寝完毕,自己都不忍睡去,枕边那张熟睡中的面容,又怎舍得少瞧一眼呢。而待他一醒来,必定要抽身离去,哪怕是去偏堂内枯坐着等天明,也不愿再与自己同榻而眠。念及这份悲凉,不禁苦叹一声,这一世,幸的是,终究还是做了他的人,不幸的是,这短短光景,哪里足够。
“籼儿,可是母亲责难你了?”
“贵人疼我都来不及,怎会有责难,殿下多虑了?”
“求子之事,是缘分,亦是情分,勉强不来。”
董籼儿闻言,心头更生悲戚之感。他话中之意再也明了不过了,他与女君,情投意合,这孩儿便是水到渠成之事,而与自己,不过是被迫所为,无心之愿,怎会圆满。
“殿下所言极是,且准籼儿先行告退,梳洗一番再来侍候。”
更声再起,戌时已过,院落内一片暗夜寂静。廊间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一女子自暗处走来,行至另一女子身后,便住了脚。
“来了?”
“奴家来晚了,望姑娘见谅。”
“不晚,刚刚好,可有人看见你?”
“奴家一路小心着的,无人瞧见。”
“那便好,你月信向来可准?”
“奴家月事从未出过差错。”
“行了,屋中之人已睡下了,你进去后,先将烛火熄了,一待事毕,便快些出来,自偏门出府,门口自有人等着送你回去。”
“奴家遵命,敢问姑娘,屋中是哪位贵人?”
“你不必知晓,切记,今夜,你不曾来过这府邸,这府上之人,你均未见过,无论是我,还是屋中之人,你可明白?”
“奴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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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长公主皆是在为小皇子的生辰贺礼一事焦心,毕竟那孩子一口一声姑祖母的叫着,自己这个做姑祖母的,又怎能敷衍。
府上管家赵宽将府上珍藏一一览尽,仍是未寻到个合适的,说起来,此人亦是宫中出身的,该晓得什么物件最合适宜,怎奈那收礼的是个两岁的娃娃,当真不知如何投其所好才是。
寿诞事毕,王安歌本就有意请辞,可一想到小皇子的生辰宴亦不远了,若自己出了这长公主的府门,怕是喝不上这杯喜酒了,毕竟自己身份低微,即便和当今圣上交情匪浅,似此等场合,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左思右想,便就多留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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