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歌闻言,总算是敛起了面上笑意,正色道,“方才我一看到此物,便想起了初次带陛下去红袖坊寻你的那夜,陛下正是此等装扮,只是,我又如何敢信,大将军对陛下,存的竟是这般心思。”
“那晚你与陛下是秘密前来寻我的,大将军又怎会知晓?”
“说来也巧,就在你我二人在房内单独说话的那会儿工夫,陛下就在坊外撞见了大将军,彼时我还不识得他,但他一路默默护送陛下回宫,此时再想起,倒是我愚笨了。”
“如此看来,大将军的心中,怕是早已放不下陛下了,却不知,在陛下眼里,他又是什么人呢?”
“此时回想起来,我屡次在陛下面前提及大将军,陛下要么默然不语相对,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想来,以陛下之聪慧,不会不知大将军对她的心意,可终究,那北正公才是她命定之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叹!”
秦楚衣闻言,也叹了口气,又低首盯着木人儿看了许久,不禁笑道,“那晚陛下扮作男儿,好生俊俏,可如何看着,倒是这个木人儿更好看些了。大将军遗失了此物,想必寝食难安,安歌,咱们寻个时机,悄生将它归还了罢。”
王安歌接过木雕,轻叹一声,“怕是不成。”
“那是为何?”
“哎,若旁人拾到此物,断不会知晓它的主人是谁,而能认出这木人儿的,也只有你我啊。”
南疆边关地广人稀,二人稍作耽搁,月余时光便没了。王安歌挂念长公主的诞辰在即,自己须得赶在那之前回到王舍,是以,虽对这闲暇时光颇有眷恋,也不得不离去了。
临行前夕,韩刍夫设宴为他二人饯行,酒至一半,秦楚衣称故退去。王安歌则趁着微醺,将那木人儿拿了出来,意欲物归原主。
“此物只要还能重回大将军之手,将军便会知晓,定是被我拾到了,是以,还是这般当面还给将军了罢。”
本以为他心中装着不该装着的人,该当愧疚,却见他再见此物,面上神色竟未改半分,王安歌不禁生奇。随即一想,便也明了,这世间,能教此人在乎的,本也不多。
韩刍夫接过木人儿,仿如初见般细细端详起来。工事重地木料甚多,当初也只是顺手捡了一块碎木随意雕刻,而待成型时,已是她的模样。那夜酒醒之后,方才发觉此物遗失了,在营中寻了个遍,却是无果。失而复得,又能作何?
“从来只知将军善驰骋沙场,却不知,将军的木雕手艺也是这般精巧,这小人儿...刻的栩栩如生,竟比真人还要好看三分。”
韩刍夫闻言不语,只无声笑了起来。这眉眼,不够灵动,这下巴,缺了威严,即便自己刀工再精巧,又如何能刻画出她万分之一的风姿来。末了,又将其轻轻放在了桌上,转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物既已是失去了,便该作数,先生不该还回来的。”
王安歌笑道,“将军的心意,安歌明白,这小木人儿本是将军的独门心事,如今被我堪破,自然便失了意味,安歌无心之举,倒是坏了将军的一番心境,如此,我便替将军暂且保管着罢。”
“有劳了。”
“将军,安歌斗胆问一句,保那董炎暂时不死,也不尽然是为了帮我吧?”
韩刍夫闻言,似有所动,末了,也只淡淡说了一句,“此人若真这般愚蠢,那也该死。”
“哦?将军莫非真是觉得,这此间有冤情?”
“你若是他,初入大凉,是会先图名,还是会先谋利?”
“不错,若能取得陛下信任,何愁日后会缺了捞钱的时机,以此人之智,定不会这般鲁莽,非但因小失大,还冒着这赔上身家性命的风险。安歌斗胆再猜...将军早已暗中调查过此事了罢?”
韩刍夫倒没否认,张口便道,“那批火药连同工事所需器械物资自北正发往此地,沿途历经三十一个郡县,因是国事所需,押送之人不敢多加耽误,只在十七处驿馆停歇过,均是过夜即走,且一路行踪隐秘,我暗中遣人一路详查,却是无果。”
“将军是怀疑,有人在这运输的途中动了手脚?”
“不无可能,只是,那押送之人均是北正公拨来的亲兵以及董炎的心腹,却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王安歌暗想,既是此人都查不出来的,当真棘手,“如此说来,待南疆事毕,那董炎一条命当真是要交代了?”
“未及最后关头,也非命定之时。”
王安歌见他如此说法,心中又多了几分安心,“安歌也盼如此,董炎若能活着,北正公也不必夹在陛下和董贵人中间为难了,为了陛下的家事,将军当真费煞心了。”
“天子哪有家事,家事便是国事,若真有人暗中作祟,她身居高位,如何又能稳妥?”
王安歌笑道,“安歌明白了,将军不但心忧陛下的家,更是心忧陛下的国,不过,将军就不怕,我知晓了您的心事,以此来要挟么?”
韩刍夫听罢这话,不禁哑然失笑,“先生曾说过,你拿她作妹妹看待,她如今与北正公正是琴瑟和鸣之际,更诞下了孩儿,你要挟的究竟是我,还是她呢?”
王安歌无奈摇头,好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孑然一身,无畏无惧,她却是重任在肩,桎梏重重。想他二人,这缘分起于何时何处,当真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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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秋露尚且凝重,王安歌便携秦楚衣离开了南疆营房。行了一日的路,便至长汀,深秋乍寒,能遇上个歇夜之处实属不易,可这长汀驿馆偏偏还是个官家,若非紧要人物,绝无收留之理。
王安歌与那馆中当差的周旋许久,均是被拒,忽而想起,临行前,长公主交由自己的腰牌,为的便是遇到此等不便之际,为自己行个方便的。果然,那馆中之人看到长公主府上之物,哪敢还有半分傲慢,只将眼前二人当贵人看待了,言辞间只剩下卑躬屈膝。
“这位小爷竟是长公主府上的贵客,小的眼拙,还请恕罪。”
“怎的,小哥还识得长公主?”
“小人哪有那福气,说来也巧,今年春日,我驿馆中来了长公主府上的一行车队过夜,说是长公主喜爱那南泽的丝绸茶叶,令府上之人前去采办的,高头大马好几车载着,那领头之人带着的也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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