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空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这两日好不容易露出点原貌的翘角飞檐,又被雪花覆盖住,天地一色。
冷风忽忽地吹,比前两日更冷更寒,稍微在外面走一下,便感觉整个人要冻成冰柱子。
这样的天气,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大户,天刚黑便早早上床歇息。
富贵院里,南嬷嬷问过孟浅月意见后,又往她寝屋里加了个火炉。
“南嬷嬷,今儿天冷,你屋里也烧多点盆炭,免得冻着了。”穿着里衣准备就寝的孟浅月道。
南嬷嬷岁数并不大,只比孟浅月大两岁,是自小伺候她的大丫鬟。
孟浅月嫁进临安侯府前,将也指给了府中的南管事,后来一起来到临安侯府,做了院里的管事嬷嬷。
两人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感情不同一般。
南嬷嬷感激道:“谢夫人体恤。”
“你早些去歇息吧,让徐姨娘来值夜便好。”
“是,夫人。”
南嬷嬷离开后,徐姨娘战战兢兢地来了。
孟浅月气恨徐姨娘与叶兰两母女,抢先她一步让叶云涛将叶兰送走,这两天没少折磨徐姨娘。
不过今晚孟浅月不知为何,提不起折腾徐姨娘的兴致,早早睡下了。
睡虽然睡下了,却反反复复入不了眠。
总觉得心里揪着闷着,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又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她又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亦香,我有急事找阿娘!”
“大少爷,这大半夜的...”
孟浅月听出是叶寒的声音,似乎很焦急。
她坐起披上衣裳,“亦香,让阿寒进来。”
“是,夫人。”
厚重的帘子掀开,冷风吹得炉火周边如波纹般晃动。
“阿寒,什么事...”
孟浅月还没问完,叶寒已快步冲到床前,扑通一声跪下。
痛哭流涕,“阿娘,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成为瘫子,不想死!呜呜...”
孟浅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寒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给阿娘听。”
这时的叶寒,还穿着下午打架时的衣裳,头发是歪的,衣裳是烂的,脸冻得青紫,还有伤。
孟浅月吓了一跳。
临安侯府是武国四侯府一之,家中子弟不管在府在外,哪个不是光鲜亮丽?
她扶着叶寒起来,被他冻成石头一样的手吓得失魂。
“快,上热茶!”
徐姨娘眼疾手快地递上热茶,亦香端来椅子。
叶寒全身僵硬,捧着茶盏的手不停颤抖。
孟浅月看得揪心不已,她引以为傲的心肝,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寒抖抖索索了喝了两杯热茶,才慢慢缓和下来。
支开秦姨娘和亦香后,叶寒讲起下午发生的事。
混战中,赵非城摔倒在地。
他气血上涌,一脚踩向赵非城的腰骨,赵非城一声惨叫昏迷过去。
少年们全傻眼了,楞了好一会,才有人大喊着快找大夫,快通知赵家。
叶寒站在一边,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大夫来看过后,摇摇头走了。
直到赵家专用的大夫来,指挥下人将赵非城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带走。
叶寒才在寒风中回过神来。
周围的少年们,已经一哄而散了。
苍茫大地间,只剩他一人。
他想跑,可那么多人亲眼看到赵非城是他弄伤的,他能跑到哪去?
鬼始神差的,叶寒向赵家方向走去。
天空开始下起大雪,赵家里面灯火通明,叶寒躲在一棵大树上。
看着赵府里面来来往往神情紧张的下人,哭得晕过去的赵家老夫人和赵夫人,脸色铁青的布政使赵怀安,以及频频摇头的大夫们。
青州所有有名的大夫们一个一个往府里请,每个人急匆匆而来,摇头而去。
醒过来的赵夫人凄厉哭喊,“老爷,您救救阿城!他这么年轻,不能一辈子瘫在床上!”
大夫们走完后,赵怀安终于死了心,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咬牙切齿,“是谁!?是谁伤了我儿?!给我找出来,我不仅要他瘫,我还要他全家死!”
带赵非城回来的小厮,战战兢兢说道:“是...是临安侯府...的大公子。”
赵怀安眸中射出毒光,“叶寒?好的很!临安侯府又如何?老子杀不了你全家,弄残你一个叶寒还弄不得?”
“来人!立马召集人手,守在临安侯府附近!一旦看到叶寒出逃,立马给我抓回来!若有违抗,死伤不计。”...
孟浅月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阿寒啊阿寒,你怎么...你怎么谁不好惹,偏惹到赵非城?他可是赵家三代独子啊!赵怀安为人护短,你让他家绝了后,他还不跟你拼命?”她含着哭腔道。
临安侯府虽然势大,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怀安又位居太中布政使,要拼起命来,临安侯府怎么护得住叶寒?
叶寒哭道:“阿娘,儿子不是有意的,儿子...儿子就是一时气血上头。儿子以前和他较量过多次,都是不相上下。儿子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突然摔倒,然后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阿娘,您要救救儿子,儿子不想瘫不想残不想死,儿子还要继承爵位,还要娶媳妇回来孝敬您!呜呜...”
孟浅月听得泪眼盈眶,两母子抱头痛哭。
“阿寒,走,咱们去找你祖母,让祖母请祖父回来!”
“阿寒你放心,阿娘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受半点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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