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
她死了,亦或者说是——解脱了。
“应秋!”
南景霈从梦中惊醒,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沈韵真亦坐起身,扶住他的肩膀:“皇上,你怎么了?”
他看了沈韵真一眼,才想起自己是在她的身边。
他揽住沈韵真,轻声道:“没事,朕就是做了个噩梦。”
沈韵真微微垂下眼,他虽然没有细说,可她大抵也猜到那个梦了。
南景霈扶着额头,心中惶惶,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姜氏的身影。她一身素服,怀中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素白的衣裳随风飘扬,吹得翩跹飞舞。她孑然立在悬崖边,那样哀婉肃穆的望着他。
午夜梦回,又听到宫里角楼上叩云板的声音,那样的急促,如同判官催命。沈韵真心下一沉,亦知道姜贤妃怕是出了事。
南景霈慌忙爬起来穿衣裳,又见东来疾步走进殿内,一俯身:“皇上,昭台宫那位已经去了。”
他一怔,一双拿衣裳的手缓缓垂下去,那样的无力,那样的颓丧。他沉默许久,还是拿起那件衣裳,慢慢的套在自己身上。
他已然敛去了哀婉,换做一副君主惯有的厉色:“朕知道了。”
东来还想问问关于姜氏的丧葬奠仪,他想知道一个自戕的罪臣之女,到底应该以何等礼仪安葬,她这样的身份,又应该葬于何地?
可南景霈神色那样凝重,东来便也没敢再问,悄声退了出去。
南景霈怔怔的想了一会儿,将已经穿好的衣裳解开,他只穿着一件寝衣,缓缓坐在床榻边缘。
沈韵真抿抿嘴唇,从身后抱住他。
“皇上若心里觉得痛了,何不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呢?”
南景霈握了她的手,轻轻压在自己的心口处。她的掌心很暖,将将把他已经结了冰霜的心融化开。
“她那样害你,差点要了你和元儿的性命,你不是应该恨她的吗?”他问。
沈韵真轻轻倚在他背上,淡然笑了笑:“臣妾恨她,可臣妾看到皇上心痛,又不忍心落井下石了。”
那条疙疙瘩瘩的绳索还垂挂在房梁上,殿内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味,南景霈在殿外站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进去。
又是一个灿烂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格子窗,照在那面摆放着各色琉璃摆件的墙壁上。流光溢彩的摆件霎时折射出幻丽的光芒,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就仿佛她还在。
南景霈拂过一面乌木云纹四方小炕桌,缓缓坐了下来。
他记得她是最喜欢坐在这里看琉璃的了,如今他坐在她的位置,隐隐才懂得了这一爱好。
她一直在给自己编织一个流光溢彩的梦,可这个梦却又那样的虚幻,似易碎的琉璃。她或许早就知道他说真心是假的,可却一直自己欺骗自己。
南景霈有些怅然,她本不会输的那样惨,只可惜她爱上了他,而他却没有爱上她。
“把这些东西都随她一起葬了吧,还有虞山玉麟馆那些。”他长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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