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中,在衙后街,这二位是少有的能正眼瞧他、不给他脸色看的长辈。他不能这点好歹都不晓得。想到这里,他极其刻薄地说道:“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放屁!”被周八斤这样奚落和呵斥,吴望霞气炸了,肥硕的胸脯起伏不停,“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算什么,为衙后街出过什么力?我们麻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好歹还建了几间房子,不比你这混混更有资格?”
可不?听着这话,边旁的居民觉得确实不无道理。但他们不敢出声,最多只是对吴望霞投以同情的眼光。
“我就放屁了,你能怎么样?”看着对方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臃肿脸庞,周八斤非常快意了:你这个臭婆娘也有今天啊,想想过去,几曾正眼瞧过我?好像衙后街就是你们大户人家的,分得我们小老百姓没份,现在尝到滋味了吧。下放这事,不讲老子确实不知道多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默然片刻之后,尽皆散去。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附近,有一个人却站在临近吴望霞住房的巷道拐角处,半天没有动弹。而这个人,就是素来不喜听闲话、不招惹是非的郑文淑。
由于住得与吴家不远,对话者的嗓门又都很大,吴望霞的哭闹很自然地传进了郑文淑的耳朵,使得她不自觉地从家里走了出来。对于这个一贯喜欢说长道短的女人要拿别人说事,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不解的只是,为什么下放的名单里没有自己一家,所以想听听周八斤怎么回答。
她还听说过,羊琼华曾多次去居委会和镇上闹过,强烈要求将自己一家撵到乡下去,就像撵走马婶、尚副主席及对门的李潇白等那样。可榜单一公布,却没有自己的名字,看奇怪不!说实在的,对于下乡,郑文淑是很忧虑的。她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婆母和丽敏。她们老的老、小的小,哪个生产队愿意接受她们?即便接受,她们在农村能干什么?不能干活,没有工分,怎么活?
现在,风潮终于停息了。在人去院空了几个月之后,一片肃杀的衙后街陆续搬进了一些新的住户,渐次有了一点生气。只是,当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时,郑文淑却生出了隔世之感。她不知道怎么和这些新来的住户相处。
唉——
想着这些,郑文淑只有叹气的份了。她知道自己一下子不能适应这场巨大的变化,只能默默地面对。想来想去,她觉得比较被撵下乡的老邻居,自家还是幸运的,尽管被以两个儿子都已离开原住地为由拿走了二间房子。至少,比吴望霞和她的老伴要好。自从上次和周八斤闹过后,夫妻二人就悄无声息地失踪了,以至时间到了今天,仍不见他们的身影,弄得镇派出所给他们销户不行,不销户也不行,生生成了一个悬案。
就这样过吧,郑文淑想着,但愿丈夫能通过审查,早日解放,自然,更希望小儿子新锐在农村能健健康康,不出什么事故,如果还有读书的机会,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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