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谢谢了。”冯舒华见状,心中一动,觉得对方如此讲求待客的礼数,显然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于是便问起了自己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听说在这个院子内住过的很多人都搬走了?”
“是的。”郑文淑谨慎地回答。
“这地方很好哇,为什么要搬走?”冯舒华不解了。
“这——”郑文淑觉得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但看着对方明显着是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他们都给下放了。”
下放?骤闻此语,冯舒华似有所不解,但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便想起来了。
在调进城关镇之前,她听丈夫说起过,今年年初,在将积压三年之久的大部分初、高中毕业生下放到农村之后,很多原本居住在县城里的居民迁徙到了乡下。至于最早提出动议的,则是原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现县革委会办事组组长洪达轩。而洪的说法,则是他受了甘肃会宁县做法的启发。
就在她没有想好是否向对方探询一下哪些人已被下放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呼叫声——
“冯主任,冯舒华主任在吗?”
“谁呀,是叫我吗?”冯舒华闻声,站起来向门外探望着。
“是我,办事组小谭。”随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走进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对着她急急地说道:“执行组逮住了一个大家伙,于组长他们等着你回去处置。”
“好的。”冯舒华闻言,朝小伙子点点头,转身对郑文淑说道:“郑姨,感谢您的接待,我有点急事,就暂时告辞了,以后再来向您讨教。”
“你有事,先忙着。”看着冯舒华起身,郑文淑口里应承着,身子也随之从椅子上站起来,陪同对方一起走到屋外。
冯舒华风风火火地走了,边走边和小谭说着什么。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郑文淑站在门口,许久没有挪身。自从同院的马婶和晁婶搬走之后,这个院子还是第一次迎来新房客。虽然从接触的情况看,这位姓冯的干部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但她还是非常怀念相处了十多年的老邻居,以至于她一直不能释怀。
去年冬天,也就是新锐、郝治家、邵一山、麻平这些学生伢子被下放到农村的第二年年尾,县里又下放了一批居民。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那些不在下放之列的人们在看到居委会的榜单后固然松了一口大气,可那些榜上有名的人们却不能安生了,他们无可奈何、极不甘心地离开生活了好多年甚至几辈子的衙后街。
马婶是衙后街第一个被催促离开的。尽管县里的决定使她很是震惊,但得知这一决定不可抗拒之后,还是归于了平静,没有流露出稍多一点抗拒的情绪,只是央求相关部门允许她稍缓两天。
“为什么,早走是走,晚走也是走?”对于她的请求,镇上来催促她搬家的人员不能理解了。
“我肯定会走的,只是腿有病,走不动,只能等人来接。”马婶央求道。停了停,又说:“我已搭信去了,接我的人过两天就到。”
“真的?”催促者有所不信。
“她的腿真的有病。”看到这种情况,郑文淑在边上替马婶说着话,尽管她一直担心自己一家的命运。
“是么。”听到郑文淑这样说,催逼者最终松了口:“那好吧,就多给你两天。”
听到这,马婶没有吱声,只是将感谢的眼光投向了郑文淑。从那无声的交流中,郑文淑感到了她的悲苦。
果然,两天之后的凌晨,马婶走了。她走得悄无声息,连同住一个院内的郑文淑都没有察觉。只是后来听人说,她是被两个成年男子接走的,一个背着她,一个挑着一担她的日常用品。至于几件简陋的家具,则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方有几个面孔陌生的人拿着她的钥匙,开门搬走了。
马婶走后的第三天,隔壁院子尚副主席一家也走了。
“唉,他不是有工作吗,再说他家雄飞也不到下放年龄啊?”看着尚副主席一家将家什从院内搬到巷道,再装上雇来的板车,围观者中有人提出疑问了。县里头颁布的文件大家都清楚:只要是正式职工,无论全民还是集体性质的,本人及其直系家属都可以不下放,自愿的除外。
“你不知道?他已经被开除了!”有知情者小声地说道。
“开除?”听着这话,众人一惊,“什么时候?”
“就是前一阵。”
原来如此!话说到这份上,已再无其它好讲,大家便只能默默地看着尚家一家人垂头丧气地在那收拾,而且心中多少怀有一点恻隐之心。当然,也有感觉不同的。像周八斤、秦得利、魏五六在看到尚家搬家时原籍来了不少人帮忙,就大呼搞不懂。
围观者议论什么,尚副主席不听都知道。尽管他看起来胖头胖脑、憨憨糊糊,但心里明镜一般。当镇上的人员上门催促时,他与马婶一样,态度驯服得连催促者都感觉惊讶。只是这些催促者没有想到,衙后街公认的这位老好人其实心中悲哀得很!
不过,也有不甘心就这样被驱赶下去的。这当中,麻平的妈妈吴望霞就异常愤怒了。她大声质问着周八斤及他带来的秦得利、魏五六等人——
“凭什么要我们下放,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碍着谁了?”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负责催促你们。”吴望霞的质问搞得周八斤无话可说,因此非常恼火,“我不跟你讲道理!”
“为什么你们不催促尚家?”见对方不接茬这一点,吴望霞给出了自己不能走的又一个理由。
“人家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明天就离开,不像你。”周八斤口里嘲弄着她。他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身衣服,由于长期不洗涤,上面散发着极其难闻的汗臭味。
“那——郑文淑呢?”吴望霞又想到了一家。
“我不知道,知道也没义务回答你!”听她提了一户又一户,周八斤很是恼火了,“你管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
其实,对郑文淑一家没有被列入下放花名册这件事,周八斤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他出于对吴望霞的厌恶,不想告诉她。此外,还有一点是很多人不曾想到的,那就是他虽然仇恨讨厌衙后街很多人,包括眼前的吴望霞、假正经的洪达轩,以及后来搬来的蔡立民、潘艳萍等,但岑华年郑文淑夫妇却是例外。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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