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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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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二)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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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至极之际,身子发抖、脸色惨白,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不许哭!”一声吼叫从那个男红卫兵的喉咙中发出来。随着吼声,他一耳光抽向何芳菲,将她打得一个趔趄。

    这会岑新锐看清了,打人者是曲金柏,站在他旁边给他助威的是褚兰。

    他们为什么这样暴虐?看着曲金柏、褚兰鲁莽灭裂的行状,岑新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鼓胀,心里则一阵阵发颤。他不知道何老师的身世究竟怎样,但却知道她待同学们很不错,书也教得很好。就算她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凶暴地殴打她、肆意地侮辱她的人格吧?想当年解放军俘虏了国民党兵,都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的。但他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金柏、褚兰等人肆无忌惮地对何老师施暴。

    批斗继续进行,不会因为何老师的屈辱和痛苦,因为像岑新锐这样的人们的心存恻隐而停止。那如林的拳头不时举起,震天价响的口号声更是此伏彼起。只是批斗大会的发起者可能没有想到,在他们,本是想在校园内造成同仇敌忾的形势,却没料到很大程度导致了与之相反的结果。至少,它促使其中的一个学生做出了与革命发动者的意愿相违背的决定。

    我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学校,回家里去吧,看着舞台上老师们被曲金柏、褚兰等毫不留情的批斗,手脚冰凉、心情沉重的岑新锐暗暗地念叨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直面老师挨斗的场景,尽管他知道,按时下最流行的说法,这是一种不能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正视淋漓的鲜血的懦弱行为。

    也合该岑新锐有这个时气。批斗大会不久,上面传来精神,要求各地革命师生出外串联,以互相学习批斗“牛鬼蛇神”的经验,在全国掀起文化革命的新高潮。岑新锐虽然没有出外串联的资格,可衙后街还是可以回的,更何况由于东方红总部的头头们带头奔向全国各地,荔川一中很快便成了一座空城。

    但岑新锐没有想到,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文化革命爆发后,向以安宁幽静著称的衙后街也已不是一块净土。先是被学生以破四旧立四新的名义狠狠地扫荡了一次,紧跟着也办起了学习班,将很多“有问题”的居民弄了进去。这天,他刚回到家里,江一贞便将他叫到了居委会的办公间。

    “您是叫我写什么东西吧?”看着办公桌上已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岑新锐问道。

    “不是我叫你,是闵主任。她要你给写几幅大字,写什么她都想好了。”江一贞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张信笺。

    是吗?岑新锐从江一贞手中接过信笺,一看,发现原来是居委会关于所办“文化革命学习班”的纪律规定。

    学习班?都什么人参加?岑新锐有点疑惑了。

    江一贞知道他想什么,故此对他说道:“参加的人员等下你就知道了。”

    是吗?岑新锐觉得江妈妈今天有点反常,神神秘秘的。但既然她说参加的人员就要来了,那就先给写下来吧。这几年,他的字可以说有很大的进步,尽管与父亲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但柳、颜、欧几种字体都已练得有模有样。只是写着写着,他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闵主任交给的稿子措辞非常严厉,对参加学习班的人员来说差不多就是限制行动自由。

    岑新锐有点不安了:这不就是一中那些红卫兵做过的事情吗?也就在此时,房外天井中传来一阵喧哗声。他探过头去一看,发现来了七、八个家住衙后街的居民,都是向来被居委会视为不安分守己的人。自然,其中包括周八斤、秦得利、魏五六等。

    “凭什么要办我们的学习班?”被居委会叫过来,周、秦、魏等很是恼火。

    “搞文化大革命,人人都要学习。”闻听他们这样吵嚷,一个威严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这不是闵主任吗?岑新锐心中一动。他从虚掩的门里看去,果然,是闵兰珍,那位非常干练的中年女人,正从院外走进来。

    人们常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周、秦、魏等人先前当着几个兼着居委会差事的家庭妇女面,还吵吵嚷嚷的,现在一看闵兰珍来了,气焰一下便消了大半。只是,平白无故地被通知进学习班,而偏偏在普通老百姓心里,学习班可做多种理解,便不能不使他们很窝火,故此嗫嚅一会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那——为什么孟怀仁他们不来学习班。”

    “他们是管制对象,不够格。”闻听他们这样说,闵兰珍想都不想地回答道:“我们这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

    “那——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人民?”瞬间静默之后,周、秦、魏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的表现比你们好!”闵兰珍有点来火了,“叫你们学习就学习,哪有这么多问题?”顿了顿,又话语严厉地说道:“你们不愿学习也可以,只是不要因为觉悟低在用工单位、街坊邻居那里混不下去又来找居委会,那时我们就不好办了。”

    听着闵兰珍这话,周、秦、魏无语了。他们都晓得,自己时下所干的活都是居委会给介绍的,闵兰珍就是他们的荐头,她的话不能不听。即便秦得利是收破烂的,但由于孩子多,老婆常年患病,亦断不了要通过居委会向镇里申请民政救济,她这尊菩萨是得罪不起的。只是就这几个人被关进居委会大院,在他们仍不甘心。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他们终于想起了什么——

    “其他人不来,鞠半仙总该来吧,他一贯的装神弄鬼,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对,前天他还坐在巷口牌坊下,口中念念有词。我悄悄靠近听了一下,发现他竟然说天下要大乱了,平头百姓要遭殃了。”

    “这不就是现行反革命吗?”

    “吵什么?”闻听周、秦、魏一伙仍不情愿被办学习班,还抬出个鞠半仙作为借口,闵兰珍大怒了,“你说你听见鞠半仙说反动话了,谁能作证?没人作证,我就当你是诬告,那话就是你自己说的!”

    这——说话者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鞠老头是个盲人,孤苦伶仃,你们竟然还要和他攀比,好意思啵?你怎么不说他享受‘五保',你也要享受?”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了。

    “真厉害!”听着闵兰珍对周、秦、魏等人的训斥,又看到后者乖乖地走进居委会给安排的学习场所,岑新锐很是佩服,不由得说出了声。他知道,在衙后街,周、秦、魏等尽管都是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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