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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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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狂雨暴(一)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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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破四旧立四新的,为什么要在这停下来呢?听着吼叫声,学生们突然醒了过来:自己现在置身的不是文化革命的战场吗?面对的不是必欲破除的四旧所在地吗?既然使命在身、重任在肩,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就因为这个街道望之俨然便有所顾忌一至止步不前?故此,在曲金柏吼声的激励下,他们发出了阵阵的呐喊。在呐喊声中,整个队伍像潮水一样,向着居委会前面的坪场也就是衙后街的中心地带漫淹过去。

    衙后街的平静一下子便被打破了。面对骤然而至的大队学生,尤其是听着他们呼叫的口号,毫无思想准备的居民大为不解、满心疑惑了。但他们的小心观望和踟蹰不前丝毫影响不了来此发动文化革命的小将们。只见几个学生不由分说,从一个居民的家中搬来一张八仙桌,将它放在居委会门前的坪场中,然后扶着一位中年教师站了上去。

    他是要宣传什么吧?看着中年教师手中提着的墨绿色铁皮喇叭,衙后街的居民们在观望了一会后,次第围拢来。

    果然,精神抖擞的中年教师向着听众们大声宣讲开来——

    “同志们,父老乡亲们:我们是荔川一中的革命师生,响应党中央、广泛、深入开展文化大革命的号召,到衙后街破四旧、立四新来了。

    什么是四旧,又什么是四新呢?四旧就是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四新就是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破掉四个旧的,立起四个新的。

    四旧是到处都有的,四新也是在哪里都要立的,那我们为什么独独要到衙后街来呢?因为这里是四旧的大本营。乡亲们,看看你们住的、用的,甚至说的、想的,哪一处没有旧的痕迹,不比别的地方多?不说别的,单是衙后街这个名字,就是旧的、旧得不能再旧的。衙后街是谁建起来的,是劳动人民,它是属于谁的,是属于劳动人民的。它应当为谁存在,应当为革命存在。所以,它应该叫做人民街、革命街。可现在呢,仅仅因为它在旧衙门后面,就被叫成了衙后街,而且一叫就叫了几百年,这不太荒唐了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是因此,从今天起,我们要把这个被颠倒了的历史给再颠倒过来。我们不能再叫它衙后街,而是要叫它人民街。我们的破四旧立四新,就从这里开始。”

    ……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听着中年教师慷慨激昂的演讲,衙后街的居民们不是莫名其妙,就是大惑不解了:不就是一个街名吗,怎么有这么多的讲究?难道旧的就是不好的、坏的,甚至是反动的,要予以破除?真要那样,这衙后街的房子、巷道还能留下来吗?还有荔川城里的文庙、城墙、城墙上的遇仙楼、距遇仙楼不远的水月林,不都要拆除、淤填吗?莫非文化革命就是干这些事情?

    但居民们没有想到,还有令他们更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事情。中年教师简单的演讲刚一结束,被激情燃烧着的学生马上行动起来。他们先是慷慨激昂地喊了一阵口号,继之开始了实系打砸的行动。其所到之处,但凡古老一点的东西都被损毁,从牌匾到门联,从书籍到器皿,可以说无一幸免,甚至宅院门前的石马、门上的雕花,能砸的就砸,砸不烂的都要找来墨汁泼上。即便是对被省人委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辛亥革命元勋江力雄的故居,亦无视工作人员的劝阻,闯进去发泄一番,将玻璃窗户敲碎了不少。

    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面对这些稚气未脱而又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居民们大为慌乱、惊恐了,大胆的则甚为反感、不满了。就中尤其是房管会的乔大兴,不惟震惊,而且痛心疾首:衙后街是什么地方?是自己从建筑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做着修缮工作的地方,是自己的知识、能力得能发挥作用的地方。这些年下来,自己不仅体认到了它的价值,而且在它身上洒下了许多汗水。不惟如此,还住进了这里,娶妻生子。可现在学生竟然认为它是什么“四旧”,要予以破坏,这是从何说起?说实在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伙学生伢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不明白这些毛头小伙子依仗什么这样做。从这些伢子开始胡闹起,他就想反对、阻拦,但看着居委会、镇上甚至县上闻讯赶来的干部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仅没有出手,相反还很怯懦畏葸,便犹豫起来,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近似疯狂的年轻人像旋风一样刮来刮去。只是,真到了后者在众多居民的院子里和住房内冲进冲出,将他们心爱的古籍、珍视的磁器等随意撕扯、敲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同着那些被抄家的居民一起,与学生争辩着、理论着,全然忘了这样做可能给自己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乔大兴没有想到,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就在多数居民对学生的行为反感、恼火不已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周八斤、秦得利和魏五六几个混混却表现出了另一种态度。他们先是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继之大胆上前攀谈起来——

    “我说同学们,你们虽然辛苦,可劲道却没有完全使对地方哟。”

    “你说什么,没有使对地方?”学生们大为疑惑甚至甚为不满了。

    “是呀,如果使对了,为什么不去‘四旧'最多的地方?”

    “‘四旧'最多的地方,哪里?”听周八斤这样说,头脑发热的学生立地追问道。

    “还有哪里,不就是被开除公职的李潇白和工商联那个姓尚的资本家吗?”周八斤脸上现出一副“你们这都不晓得”的神情。

    “对,他们一个有不少帝国主义的洋货,一个有很多封建老古董,都应当销毁。”秦得利和魏五六在边上附和着。

    “他们住在哪里?”学生们急急地问道。

    “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周八斤一看学生们要行动,马上自告奋勇,“破四旧立四新,人人有责。”。

    “走啊!”

    看见衙后街有居民支持自己的行动,学生们情绪又一次高涨起来。一阵鼓噪之后,大队人马呼啸而去。

    看着像蜂群一样向自家所在地点呼啸而去的同学们,岑新锐犹豫了:尚伯伯就住在自家隔壁,两家不惟向来和睦相处,而且彩屏待自己像姐姐一样,能去他家翻箱倒柜?李潇白虽不甚熟悉,可与自己无冤无仇,也不能无来由地下狠手吧?

    就在他心存犹疑、步履踌躇之间,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回眸一看,发现是发小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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