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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王孙之风刀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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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残寒销尽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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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安北大都护府却已微露春意。连翘嫩黄,望春玉立,早樱含苞,柳芽吐绿,端的是一幅春风得意图。是日正值新晋大都护赫连嘉的升迁谢宴,深宅大院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达官贵人、同僚部属络绎不绝。但见赫连嘉身着蒲牢纹墨绿锦衣,披着狐白裘,玉冠辉赫,杂珮玲珑,正阔步于堂间,与众宾客谈笑风生。数十个武官模样的男子并立于庭中道旁刺槐树下,垂首低眉,缄口不言。过了片刻,管家自堂间退出,见诸武官静立如初,微微一笑道:“贵客都已入席,诸位将军也快些请吧。”为首的男子白面长髯,貌甚英俊,闻言便径直往堂前西阶走去。管家忙唤道:“陆将军——”陆勋拧眉回首,见那管家疾趋进前,俯首低声道:“陆将军,请走东阶。”陆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快步从东阶入堂。其余人也紧随其后,在室中东北隅的席间坐了下来。

    筵席丰盛,宴乐锵鸣,赫连嘉听了一阵,不由兴起,抚节长歌,响遏行云。诸人齐声赞好,赫连嘉愈发意兴遄飞,且饮且歌,量吞江海。陆勋嘴含一抹轻笑,捏着一杯已凉透的冷茶静静地看着。他身旁的一个粗放壮汉见状,凑近道:“陆将军心里又不爽快了吧?”陆勋闻声转过脸,正色道:“曹副尉,今日是什么日子?何人敢在此日不爽快!”壮汉咧嘴笑道:“呵!哥哥还跟弟弟我做什么官样文章!”他压低声音道,“不就是升个官么,瞧他那眼睛找不到鼻子的劲儿!若不是沾了他爹襄侯的光,他能一路直升,跃过你当上大都护吗?我就是看不惯他狐假虎威的样儿!”陆勋面色一紧,叮嘱道:“轻点声。”旁边一个黝黑青年倾过身子道:“曹大哥话说的直了,可句句在理。将军才干不逊于大都护,只是大都护家世显赫、妻族昌旺,祖荫之下,自是平步青云。想他甫一入军,身无寸功便封了个正六品的校尉。不过三年,已升至从一品的大都护了。对外称是战功彪炳,但这些个战功,难道没有将军、没有我们的份吗!不过因我们多是贫苦出身,比不得他名门望族罢了。”陆勋听罢,低声叹道:“想我陆某门衰祚薄,这正四品的忠武将军也是当得窝囊憋屈,倒是连累诸位弟弟跟着我吃亏受苦。”壮汉咬牙道:“哥哥既然憋屈,索性——”伸手在桌下比了个落刀姿势。陆勋双眉一拧,捉住他的手道:“兹事体大,岂可戏言!”

    黝黑青年道:“将军听说没?前几日河北兵变,原节度使田熙被副将蒋延所杀、取而代之,朝廷囿于藩镇割据、边境烽烟,内忧外患下索性承认了蒋延继任节度使,诏书这几日便要送达。曹大哥的提议,将军不妨认真考虑。我等寒门将领,与其在大都护的手下仕途渺茫,不如跟着将军,搏个一飞冲天!”陆勋冷笑道:“田熙为人暴戾残苛,那蒋延跟随田熙多年,根基深厚,人望所归,一举起事自是马到功成。”他放下茶杯,夹了一口菜细细嚼着,边嚼边道,“可席上这位,祖宗是积了大功的。封号世袭罔替,家传剑法据说更是深不可测。他在朝中人脉深厚,在军中一呼百应,何况还有他妻族国公爷的帮衬,我们造他的反,就算事成,朝廷也放不过我们呐。”壮汉恨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胆大的,岂料看走了眼,竟是个鼠辈怂包!”陆勋瞥了他一眼:“我们现在直接造反是送死,但时机来时,成事何难!”黝黑青年贴得更近了些,问道:“将军这是有了主意?”陆勋笑道:“你我三人既是兄弟,不说外话,你们先帮我在军中布好同道中人,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待他夫人临盆之日,便是我等成事之时!”黝黑青年喜道:“赫连夫人怀胎已足月,据说不出十日便要生产。将军放心,所托之事,曹大哥和我必当尽心尽力!”壮汉哈哈笑道:“如此,我们歃酒为盟,追随将军,绝无二心!”三人互视而笑,倾杯而尽,自是趁着乐音嘹亮窃窃私语,流连至夜深方席散而去。

    七日后,正值三月三,大都护府上下忙成一团,原是赫连夫人早起后阵痛发作,临盆在即。这赫连夫人端木玥,小字红月,是祁国公端木家的长女,祖述圣学,玉雪柔婉,从小锦衣玉食,出阁后也是仆婢成群,从未吃过一星半点的苦头。因是头一胎,起先痛得惨叫哭号,三个时辰过后直痛得牙关打颤,头昏眼花,连号的气力也快无了。赫连嘉急得汗流浃背,却也无计可施。好在即将瓜熟蒂落,稳婆请闲杂人等回避避免惊扰产妇,留着几个伺候的婢女烧水、铺纸、侍奉汤药。赫连嘉刚出卧房,便听家仆在室外通报,说是忠武将军陆勋有要事求见。赫连嘉走到堂间坐定,便见陆勋满头大汗地跑上前来,一头跪倒,口中大呼:“大都护救命!”赫连嘉皱眉道:“夫人正在生产,切勿惊声喧哗!什么事如此惶急,细细道来。”陆勋愣了一下,笑道:“恭喜大都护!”见赫连嘉不耐烦地抬了抬手,他忙膝行两步,正色道,“大都护,请即刻派人拿下曹二黑与元雷!此二人在军中已联络多人,欲趁夫人生产之时,对大都护行不轨之事!”

    赫连嘉拿起一旁的茶水啜了几口,冷哼一声:“匹夫意欲何为?”陆勋道:“他二人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河北节度使更替一事,起了歹念,加之朝廷现今政局动荡、内忧外患夹杂,竟欲效仿之。昨夜元雷来到我府上,将二人歹计全盘托出,欲拉卑职下水,卑职深受大都护重恩,如何敢负?却又怕当面斥责打草惊蛇,只得先敷衍他回去。今早便赶着来禀告,请大都护当机立断,切莫为奸人所害!”赫连嘉捏起茶碗盖,细细地刮着茶沫,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么紧急的事,昨夜你倒忍得住不来?”陆勋面一红,忙道:“是卑职考虑不周!因彼时夜深,恐扰了大都护安眠,又怕惊了夫人安胎,更怕那元贼暗中派人监视、防不胜防,是故昨夜便没来禀告。”赫连嘉“哦”了一声,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先起来吧,地上这么硬冷。”他见陆勋起身,便放下茶碗,上下审视着陆勋,笑了一下道,“建业,我倒有一件事忘了问你。几日前的筵席上,不知是不是我酒饮得多了些,隐约看见你与那元雷、曹二黑几人窃窃私语。虽没听见说了些什么,他们不忿不肃的神色倒看得颇为真切。你说呢?”陆勋闻言,面露愧色,双膝重重地往地上一砸,大声道:“请大都护恕罪!”赫连嘉低吼了声:“小声回话!”陆勋连连点着头道:“卑职失礼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面红耳赤道,“那日大都护宴请,贵客宾朋着实甚多,我等位卑,在庭中立着的时日长了些,又位列末席,确实心生不快。至席间饮了几杯酒,元雷等人瞧了出来,便挑起了话头。卑职一时失言,口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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