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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十一载之君生我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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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载.决裂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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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罢,爷爷抱着我踏着青石板路,越走越远。我瞧见二伯父的脸阴沉得有点可怕,二伯父与绵伦的身影也随着爷爷的脚步越缩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二伯父和绵伦。

    后来他们就搬了出去,再也没有回过旧王府。我听说新王府修建得很气派,就连面积也足足是旧王府的三倍。我不知道新王府在哪,我也不想知道。

    “爷爷,令牌是什么呀?”

    “令牌呀,”爷爷抱着我在院中的一处凉亭歇脚,凉亭前有一片湖水,“就是昔瑶身处为难的时候,一旦把令牌亮出来,就会冲出来千军万马来保护昔瑶。”

    “这么厉害...”爷爷所描述的一切,在幼小的我的脑海中,成了鲜活的画影。

    夜破晓月重门幽冷,山涧凉风萧瑟拂过苍树残叶。月倾柔光,照湖水色霞粼粼,烟波缥缈水明潋滟,幽风过境淡然无声。

    “爷爷,”唯有素衣裹身,寒气入体时下意识搂他更紧些,“那你就是昔瑶的令牌。”

    就是这样一句话,说红了他的眼睛。

    “哦?”

    “每当昔瑶受欺负,爷爷都会第一时间冲上来保护昔瑶。”

    我觉得我心里一定也有这样一块儿令牌,爷爷便是我的千军万马。

    “爷爷老了,”爷爷微仰下颚,月光将他的轮廓羽化,而我,望着他眼瞳中的熠熠星辉,看得出神,“很多事力不从心...”

    “将来啊,”他回过神,满眼慈爱地望着我,“会有一个更厉害的‘令牌’出现...比爷爷这个更厉害,而且只属于昔瑶一个人的...他啊,会拼尽性命护着昔瑶。”

    “真的吗?那昔瑶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块儿更厉害的令牌呢?”

    “嗯...”爷爷沉吟片刻,眼中重复明亮,“等昔瑶再长大些了,便会有的。”

    “那到时候昔瑶有了更厉害的令牌,再回来保护爷爷,这样就没人再敢惹爷爷生气了。”

    爷爷怔住,凝望我片刻,我看到他的眼底似有薄雾翻涌。

    “得嘞,爷爷没白疼我们昔瑶。”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幅稀世画卷,月光揉进他的眼眸,透出清澈温软的光。他贴着我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髭须蹭得我“咯咯”直笑,孩童独有的稚嫩笑声似是将他逗乐,他撅嘴故意在我脸上刮蹭,直至我用小手推搡他的额头,这才作罢。

    笑闹过后,我见他深邃眼底笑意更甚。

    “昔瑶啊,”爷爷冲我叮嘱道,“方才你听到的话,都不能告诉别人。不能让你奶奶知道,也不能让你阿玛额娘知道,懂了吗?这是你与爷爷的小秘密,你可得替爷爷保守好这个秘密。”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他不叫我说,我便不说。就算说出去了,我人微言轻,想必也没人相信。但我更在意爷爷的感受,我怕他会难过,“爷爷,昔瑶替您保密了,您能不能替昔瑶偷拿几块儿牛轧糖?”

    “好啊你个小毛贼,”爷爷笑着,腾出一只手来刮了刮我的鼻尖,“现在都学会威胁爷爷了?还跟爷爷讲条件,哼...你额娘可说了,不让你吃糖,你刚开始换牙,若是吃了糖,爷爷保证你牙齿上全是小黑洞。”

    “我不是自己吃...”我有点心虚,我怕告诉爷爷关于小伙伴的事,他会瞧不起我,“...我想拿给朋友们吃...”

    “呦,”爷爷提了提双臂,“我们昔瑶又交到新朋友了?”

    “嗯...”我的声音像蚊子一般小,低头哼唧着,掰着手指头数那些个小伙伴,“果市的虎头、菜市的春玲、豆坊的小镜子,还有...”

    “......”

    我瞧着爷爷不说话,眉宇微蹙,像是在思索。我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悄悄打量着他。

    “没了?”爷爷突然问我。

    “嗯...”我捂着嘴点了点头,声音穿过手掌显得闷闷的,“爷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爷爷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才能让小厨房做点牛轧糖...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你额娘不怀疑你...诶,一天到晚的净给爷爷出难题。”

    爷爷一边嘟囔,一边抱着我回殿中,路途上,我看着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心里突然很感激,谢谢他尊重我的选择,谢谢他呵护了我幼小的自尊,谢谢他让我明白,人无贵贱,让我知道每个人都值得被善待、被珍惜。

    我很想抱抱他,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我张开双臂,迎面怀抱遮住他的脸颊,两臂环绕他的头,手掌温顺地拂过他的发辫,脸颊贴在他额头上。

    我瞧见夜空中的圆月,真的很亮。

    直到他直呼“看不到路”,我才松开怀抱,他依旧宝贝似地将我捧在怀里,髭须下薄唇翕动,吐露几片嗔责话语。

    那一年,我六岁,他四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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