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冷晦暗的冥府,没有四季交替,没有太阳东升西落,有的只是忘川水千年如一日地流淌。
日子仿佛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大概躺了数月有余,总算是到了拆纱布的时候,我的手脚也渐渐恢复如常,伤口用了药,已经愈合,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的疤痕,唯独手腕处,被咬得深可见骨,留了些疤,看着有些狰狞。
我倒无所谓,这些年也是伤习惯了,所幸伤的不是脸。
泽辰则用晒干了干花以及草藤为我编织了个手串,戴在手上正好可以挡住伤疤,别致得很。
这数月以来,大概是有生之年最难熬却又最惬意的日子,每日他喂我喝药吃粥,待指甲长了还细心为我修剪指甲,将我昔日对他的怨气都给冲淡了。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诚不欺我!
本想着趁机多多享受一段时日也是好的,可泽辰是个活了上万年的神君,我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住。
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好在是逃过了一顿责罚,泽辰也是只字未提,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只是提醒我以后不准再靠近血河一步。
受了一次教训,即便是我有心要逃,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我本就修为尚浅,此行落了个修为殆尽的结果,没直接往生已是上天垂怜了。
哎,可惜好不容易积攒了数百年得修为,如今毁于一旦,真是呜呼哀哉!
但我很快便释怀了,身边有个数万年修为的神君,我从此讨好着他,哪天高兴了随便渡我三五百年的修为,也并非不能。
我日日这么盼着,得心应手地做着他的奴婢。
一日,草庐里来了位客人,这是我来草庐这么久头一次看到除了神君之外的人,此人一身青衣,正气凌人,大概也是位神君。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异,初见我时甚至惊地变了脸色。
不知是惊讶在这死气沉沉的冥府居然有个活生生的小姑娘,还是惊讶一向不近女色的神君为何在草庐里养了个姑娘。
总之他神色颇复杂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便轻轻叹了口气,去了帘子后面,他这一声叹息,让我有些不安,素闻神仙们都有摸骨看相的本事,这意味深长的叹息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虽我没了修为,但灵虫的天性,耳聪目明,我便扒着墙角,侧着耳朵去听二人的谈话,听到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叙着旧事,甚是无聊,听着听着,我竟寻周公去了。
待醒来的时候,青衣神君早走了,我身上却披着件斗篷,看着有些眼熟,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正待起身。
却撞到了个坚硬的东西,抬头一瞧,泽辰正捂着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我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吓得脸色铁青,可别触怒了他。
“你这么怕我?”他沉沉的声音响起。
我倒不是怕他,只是想起伤好之前我那样骂他,他依旧不辞辛苦地照顾我,若是他忽然想起这件事,要同我算算旧账,我这心里甚是不安呐,再者我这心里还惦记着他能赏我三五百年的修为,可不能功亏一篑。
他那双眼睛,最擅长洞人心悉,我只得拍了拍方才躲在地上抹了些灰的裙摆,又将身上的斗篷往他手里一送,不卑不亢地回道:“我为何要怕你。”
泽辰愣了一下,似乎还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将我手中的斗篷接过去,往自己身上一披。
他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我暗自舒了口气,听他说道:“如今你伤已经痊愈,可还要跑?”
果然是笑里藏刀,他这是要同我算总账了,我嘿嘿一笑,将整张脸都笑僵了,颔首做好表情,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诚恳道:“自是不敢了!”
我对自己的反应很是满意,深知他最吃这套,果不其然,他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倒更深了,他抬手,放到我脑袋上空,忽然顿了一下,移到我肩膀,拍了拍,立刻又恢复往日的严肃模样,真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神君。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人间是个好地方,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我以为自己梦还未醒,撩开袖子狠狠在小臂上掐了一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诚然我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真是喜极而泣,他怎的突然转了性子,我蹦到他跟前,将脸上的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袖子上,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前仇旧恨,顺了好久的气才问出口:“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泽辰终于没崩住,笑出了声,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但他素来最注重仪表,也就昙花一现的功夫,他收敛了笑意,皱了皱眉,将手从我脸上抽了出来,我却不肯松开他的手,生怕这真的只是场梦。
他无奈,只得任由我抱着,道:“自然是真的,但……”
他这但字将我吓出一身冷汗,眼巴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去了人间你事事得听我安排,否则我便将你扔回此处,叫恶鬼吃了也好,毒虫猛兽啃了也罢,从此不再管你!”
他的话说的很是决断,不叫人留一丝余地,然而我想都没想便回了个好字。
让我一人留在冥府,我宁可生生世世待在他的身边!
他说道:“你且收拾收拾,七日后,乃是人间的中元节,鬼门大开,我带你离开这里,你须得记着,去了凡间,就不必再称我为神君,你我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总算放了心,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这七日要比往常都过得慢些,倒像是七年那般漫长。
七日后,正是中元节,这日,鬼门大开,鬼魂纷纷被放出去享受祭祀贡品,河灯顺着水流飘入忘川,连绵一片,寄入了人们对逝者的相思。
此前我都躲在彼岸花海的最深处,还未见过如此盛况,这一日,整个冥府都变得明亮起来,冥火四处飞舞,鬼影憧憧,有些骇人。
今日,血河之下的恶鬼也似乎平静了许多,泽辰身上没带一件行李,他挥了挥衣袖,身后的草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拎着行李,如今没了灵力,我竟然连几件行李都提不动了,泽辰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挥了挥袖子,将我的行李一并装了进去,我忍不住低头去瞧,他这袖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泽辰的手却突然放到我腰上,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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