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下,血河污浊不堪,波涛翻滚,河水腥气扑鼻,水中虫蛇遍布。
恶鬼堕入河中,时时作怪,倘若不慎跌入河中,不是被虫蛇啃咬便是被恶鬼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此处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从前做虫子的时候,有一日来这边玩耍,那时还单纯的很,并不知道这是顶顶危险的地方,险些被水里扑出来的恶灵吃掉,此时心里还有些忐忑。
好在我已不是当初那只不谙世事的小虫子,如今跟着神君也算是涨了些修为,自认身手敏捷,不过面对此情此景,暂不敢仓促渡河。
相传每隔一百年,便会出现一个神秘的摆渡人,要是能坐上渡船,摆渡人就能帮自己安然渡河,掐指一算,也到了日子,远处,一条小船静静停靠在岸,果然赶上了。
摆渡人身穿黑色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脸,他也未抬头看我一眼,只说了句:“前尘往事都弃了,心静如明镜,心沉如磐石者方得安然往生。”声音沉沉,听不真切,仿佛从虚空中飘来一般,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摆渡人可真是神秘莫测。
我踏上小船,船在血河之上平稳前进,所到之处,水里的虫蛇纷纷散开,有气泡从水底不停往上冒,浓浓的腥气翻涌而上,那味道让人窒息,好在出门前没怎么吃东西,否则就得便宜河里的水鬼了。
河底的水鬼仍在不安分得作祟,小船行驶到河中央,水底的气泡翻涌得更为强烈,水草丛中,隐藏着无数双赤红的眼睛,此时船身不断传来被撞击的咚咚声,并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水花左右摇摆。
我吓得紧紧抓住船身,以防落水,然而摆渡人便是摆渡人,大概见惯了这种场面,因而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得划着桨,完全不在意面前发生的一切。
佩服,实在是佩服。
突然,原本平静的空气都陡然变得诡异起来,一阵阴风袭来,刷的一声将船头挂着的灯笼掀翻,灯笼在半空中燃成一团火焰,烟灰掉落在河面,一只水鬼从湖底窜上来,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将烟灰吞入腹中。
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小船不断遭受着撞击,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四分五裂了,此时小船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直在河中心打着卷儿。
这船晃悠的厉害,我在船上左右摆动,都说忘川河戾气重,非渡船不得过河,如今船才行驶一半便成这副模样,我看船舱都已经有了裂缝,实在惊悚的很。
术法在这里一丁点都使不出来,我便将希望都寄托在摆渡人身上,那厮依然安静得划着船,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禁心中感慨,高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能临危不乱。
可我非高人,心里甚是不安,冷风又十分凄凉,这空中的雨丝拍打着我的脸,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之上,实在有些狼狈,犹豫再三,我朝船头移步过去,伸出手,去拍了下摆渡人的肩膀,好询问下对策。
手刚触碰到摆渡人的衣服,浑身像触电般一怔,血池之上倒影出摆渡人狰狞的一张脸,满脸血污腐肉,他的皮肤像一团烂泥一般,不断有白色的蛆虫从里面钻出,一双眼睛赤红,血水从爆出的眼珠子上滴下来,吧嗒吧嗒砸在甲板上,他腐烂变形的嘴巴正挂着诡异的笑容,拿着桨的手,已经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森森白骨在暗沉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目。
这乃是有了些道行的恶鬼幻化成的摆渡人,我见过无数恶鬼,长成这副模样的实在少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将胃里的物什喷了他一脸。
那厮也是一愣,被识破了身份恼羞成怒,虽然那张脸委实看不出表情,不过那森森白牙龇出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惊悚的很,还未有反应,手臂突然一紧,他那根只剩白骨的手盘住我的手臂,翻身拉着我跳入了血池。
水花四溅,这水竟然没有浮力,我的身体迅速下沉,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吸口气,水鬼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密密麻麻令人起鸡皮疙瘩。
我努力挣扎,然而四肢被牢牢禁锢住了,腰间还缠着厚厚的水草,若我还是只小虫子,一口也就没了,没什么痛苦,如今我可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这么多水鬼你一口我一口,那将是万般的折磨。
思绪回归,胸口极其闷,无法呼吸,血河污浊的水涌入我腹腔,浑身上下的力气慢慢被抽尽,身子也越来越沉重,刚回归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接着便跌进了梦魇。
梦里是火红的花海,我曾经徜徉过的地方,如今命不久矣,倒有些伤感。
做虫子的时候,起初日子也是无忧无虑,自谣言起来,便总要躲避恶鬼,然而我这身上的味道,总是会让恶鬼不请自来,生存实在是艰难的很,想想这一世过得也是凄惨无比了。
我从泽辰的书里读到过,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前世种了什么因,来世便要尝什么果,我前世大概没做什么善事,因而才会如此举步维艰。罢了罢了,望来世做个凡人也好!
这样想着,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被水淹没。
我虽意识不清,但也能感受到皮肉被撕扯开的钻心的疼,耳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淅淅索索啃噬的声音,那声音哪怕是多年后午夜梦回,还能将我惊起一身的冷汗。
血河之上,雨下的更大了,水面只有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像盛开的红莲,层层叠叠。
这梦做的有些长。
我常常能看到往生者来来回回,他们脸上有的忧伤,有的喜悦,有的愤怒有的则是平静淡然毫无波澜。
我大概便是最后一种,不知孟婆她老人家的汤熬的如何了,若是过去了,还想多讨要两碗,好将今生的事情都忘得干净。
我正想着肚子却有些饿了,怎得死了还能感觉到饥饿,忽然,额头一凉,似乎有谁拿了润湿的帕子在我额头上擦了擦,我竟然感觉到有束光照了进来,透过眼缝,我瞥见窗棂之上,生石花吐出了一朵嫩黄色的花骨朵,微弱的光正从敞开的窗子投进来。
这地方怎得有些面熟,我转动了下眼珠子,安息香的烟丝正袅袅生起,在空中打着卷儿,目光再移到面前。
泽辰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一沉,果真是阴魂不散,等等,他怎会出现在此处。
只见他眉头紧皱,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将我脸上的汗渍擦了个干净。
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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