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二十年,初夏。苍术。
??烈阳火辣辣地烧灼着大地万物,河岸边的汀兰都焉儿了,几丛芦苇虽是曳曳生姿,却也悉数歪了脑袋。这般天气莫说是人了,便是连只麻雀也恨不得挖个洞进去避着。苍术境外的林地早已荒废了不少,自打十几年前先皇驾崩,便不再有人来打理,只一片翠竹林较顽强,生得也不疏不密,恰成一方纳凉的好去处。
一支箭不知从何处而来,速度奇快,卷起飒飒风声,箭端形成一股强烈的气流,飞扬跋扈地穿过翠林,一路无遮无拦,运气倒也甚好。只是在林中飞奔的女子却不那么走运了。那支箭明摆着是冲她而来,一路横冲直撞。一袭黑衣在翠林间穿梭自如,偏又那般惹眼,发箭的即便不是个高手,也照样能找准目标。黑衣女子逃的速度丝毫不逊于那支箭,此刻她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冲,稍有懈怠便可能一命呜呼。
远处,遍地的落叶窸窣作响,几十只鞋印踩过留下的痕迹仍然分明。那群人仍在不断地向前奔,行迹与那支箭一般无二,看样子是在追逐那黑衣女子,而这箭必为他们中的一人所放。
一条鲜艳的红带随风而舞,一支箭紧随其后。黑衣女子虽脚程颇快,可那支箭有灵性一般对她紧追不舍,迫得她连打个弯儿的功夫都没有,只得听天由命,能逃过多久便多久,可眼下实在是使尽了力气,没法动了。
她的速度愈发的慢下来,那支箭便愈近,她甚至能听见箭风飒飒,脑后不觉一阵寒凉,刺骨得紧。——眼下已然是无计可施,停下等死固然不是办法,只得赌一把,看能否逃过一劫。
那支箭向她逼近,从一步之遥到间不容发。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黑衣女子猛地一偏身,那只箭端端划过脖颈,针扎一般的刺痛,随即利索地插进几里外的一段竹节,好巧不巧。黑衣女子踉跄了几下站定,抬眸瞥了眼那支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利箭,此刻正插在半截翠竹上,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不多时,一伙人尾随而来,见了黑衣女子皆是变了脸色,其中一个小喽啰一脸惶然地指着她,结巴道:“大哥,她她她,她竟没死!这,这不可能啊,我方才分明见那支箭嗖地一下划过去了,这这这……”
“这位仁兄的确没看错,可小女子走运,恰恰躲过一劫,让诸位失望了。”黑衣女子从容地笑着,奔波一番后的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仍是不掩秀美,眸光中似也漾出一片旖旎。
众人皆是看傻了眼,只领头的一个粗眉大汉神色平稳,粗哑道:“事实都已摆在眼前,还有何不能?”他脸上怒意横生,扬手就给了那小喽啰一巴掌,提高了声,“饭桶!这点小事也办不成,还不给我滚下去!”小喽啰喏喏称是,一脸憋屈地退了下去。
那边黑衣女子倒是从中听出了些端倪,原来方才放箭欲杀她的便是那人,这会儿倒是遭了报应,正要偷笑一番,抬眸时却对上粗眉大汉阴鸷的眼神,犹如鹰隼望着猎物般,登时便笑不出来。
只见那粗眉大汉扬起手,做了个“上”的动作,一干人等正跃跃欲试,却被清亮的一声喝住——“且慢。”
黑衣女子说着,缓缓上前几步,对一行人抱拳,粗眉大汉不耐烦的打量着她,眼底寒光迢迢,沉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这位大侠怕是多虑了,我一介弱女子,哪能有什么心眼,只是这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与诸位无冤无仇,素昧平生,如今你们这般追杀我,要置我于死地,却是何意?”黑衣女子直视他的双眼,言语铿锵有力,丝毫未被他的气势吓退,这让粗眉大汉有些嘸然,若是换了旁人,早已跪地求饶了,这女子倒是有气概,不过……
粗眉大汉冷哼一声,眸光变得犀利,“无冤无仇?你怎的这般厚颜无耻!那日分明是你害的我大哥,打断了他八根肋骨,他如今还在榻上躺着,你却好,动辄撇清了干系,你又良心何在?”
“你大哥?”黑衣女子怔了一怔,细细思索起来,似乎确有这桩事,可她从不随随便便害人,那日的事完全是那个李二咎由自取,怨不得她。“可是李二?”她确认一遍道。
后头那个挨了一巴掌的小喽啰霍地窜了出来,似是想纾解方才的怨气,不容分说又指着她撺掇道:“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咱大哥便是你害的,今儿这账定要算个清楚!”说罢又转头对粗眉大汉煽风点火,“大哥,咱决不能饶了这女人!”
黑衣女子素来敢作敢当,索性直言道:“李二确是我打的不错,可那毕竟是有原委的,那日我见他掳走百姓家的孩子,本是好言相告,可他却不识好歹地同我争斗,对我大打出手在先,我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安良除暴罢了,归根到底还是你那个大哥行事莽撞,怨不得我。”
那小喽啰仍不善罢甘休,“你这厮还要狡辩!伤了人便寻出这般荒唐的说辞来,可有证据?”
“不曾有。”
“这位姑娘,你方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可眼下依你的说辞,你便是不曾放过我这位大哥,却又如何教我放过你?”粗眉大汉的额间拧成一个川字,摊了摊手又道,“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必平白冤枉了姑娘,姑娘与我大哥交手却是毫发无伤,若不是有意勾结谋划,我不信姑娘会有这般好身手。”
“大哥说得不错,这口气我们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另一个小喽啰愤愤不平地附和着,紧接着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黑衣女子只眨了眨眼,淡然地望着他们,黧黑的眸中风云乍起,溢出烁烁幽光,变得岑寂而幽深。娇俏的红唇浅浅扬起,染上一丝疲惫与无奈。“咽不下?那便暂且忍一忍。我今日有些疲弊,没兴致陪你们玩。若要算账,改日吧。”说罢便绝裾而去。
身后的一干人又怎肯善罢甘休,互换了眼神后便齐刷刷冲上前去,一柄柄长剑皆朝着黑衣女子纤细的腰肢刺去,刀剑相聚,划破空气中漂浮的点点尘埃,铮铮有力,却只听铿的一声,被一根粗木条死死抵住,几柄剑划过木棍,迸射出一地碎光,黑衣女子反应迅疾,几下便将那些剑纷纷打退,那些人却不识好歹,再次蜂拥而上,她眸中气焰霎时燃起,如浴火般明烈的光在眼中猛然翻腾,惊涛骇浪的气势,天罗地网般将众人死死锁住,挑起木棍便是一棒。几个小喽啰折腾一番,全然没有下手的余地,黑衣女子仅凭一根粗棍,便轻松撂倒了好几人。
包围圈外,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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