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滚向一旁。
猛饮了两大壶酒,泠谱只觉眼前的景象迷迷糊糊的,怎的都瞧不清楚,一时头昏脑涨起来,便索性抱住墓碑,嘴里不知喃喃些什么,只一副委屈模样。
“哎?”泠谱突然指着那些菜,蹙起长眉,“阿芷你怎么不听话了,你不是最想吃红烧肉吗,你不是想同我吃饭吗,怎么不吃呢……噢,我差点忘了,我还没吃!”他迷迷糊糊地笑出了声,“哎呀呀,阿芷可不愧是我的好妻子,这会儿还惦念着我。”
泠谱举箸,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整一大碗白米饭,就这么吃了下去,又搬起红烧肉,大口往嘴里塞。一口,再一口。这红烧肉,他们夫妻二人几餐难求的红烧肉,如今他给她带来了,满满一大盒,都是他昨夜亲手做的,今儿早上还怕凉了她会不爱吃,便借用老妇人的蒸炉,重新蒸了一回,才拿来给她。
泠谱接着吃,满口满口的往嘴里塞,却总觉得这红烧肉变味儿了,而且怎么吃也吃不饱。
但他一言不发,依旧默默低头吃着。
“阿芷,阿芷啊……”他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声都是颤抖的,像要把这两个字咽进肚子里,用尽力气唤着,却只发出有些沙哑的鼻音。
“我对不住你。”
“我说过,会陪你一辈子。可我忘了,我给不了你一辈子的幸福。”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破旧的绢布,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着,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故友般,嘴角不自觉地滑起一抹浅笑。绢布上的红色字体早已褪色。
他望着那个字,笑容愈发深邃,愈发鲜明。
“阿芷,我守着这份承诺,守了六载。如今,我累了,做不到了。”
??他从包袱里取出蜡烛,点上,火光映照着他柔和的眉眼。
他将那绢布放到烛焰上,看着上面的“生”字逐渐被火光吞噬,不觉湿了眼眶。
彼时,萧弦正在无旻石前踯躅着,时而抬头,望见头顶连绵不断的翠绿,树影婆娑,拖下一条细长的人影。身后,另一条人影也缓缓向它靠近,两道影子逐渐交合,萧弦猛地转身,抛出一记手刀,那人眼疾手快地闪到一旁,萧弦又是一击,端端从他后脑勺划过,怎料得那人敏捷得紧,不多时便已立在萧弦身后,一柄雕花折扇抵在他的颈边。
萧弦眨了眨眼,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一个沉闷的男音突然响起,仿佛带有不同寻常的震骇力——“给点反应会死么,你明知我最恨你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萧弦心下一怔,缓缓转过身去。
面前的男子一身金纹雕饰的华服,手持一柄折扇,面容似有修整过的痕迹,不仔细瞧还真察觉不出来。他的眼中不断浮现起朦朦胧胧的白雾,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片混沌,让人看着甚是不舒服。
??华服男子漫不经心地晃了几下手中的折扇,嗔怪道:“阔别多年,萧兄可真是一点没变。怎么,怕是快要忘了我这个弟弟了吧?”他谈吐间透着些许轻慢,嘴角始终挂着戏虐的笑。
萧弦望着男子的脸,忍不住颦眉。
华服男子不甘示弱,又玩味般戏弄道:“怎么,萧公子这般厌恶我,连话都不愿同我说了么?”
??“阿岚……够了。”萧弦终是唤了他的名字,眼神有些复杂。
??“够了?”萧岚轻蔑一笑,收起折扇,从他眼中的层层雾气中,氤氲出一股戾气,他上前一把抓过萧弦的襟口,“怎么够!十几年前你一走了之,全家疯了一般四处寻你,可你呢?你如今竟昧着良心在这鬼地方同另一个男人厮混,你可还有半分人性?还是说,你瞧上那个病秧子了?你打算同他过一辈子?”
萧弦任由他抓着,眉头锁得更紧,“这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介白衣,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解决。”
萧岚一把推开他,萧弦踉跄着退了几步,险些倒在地上。
“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算清这笔账。”
??“我……”
“怎么,这会而儿成了哑巴了?”??“我会回去,同爹娘认错,也会给萧家上下一个交代。只是,不是现在。”萧弦突然觉得心口剧烈起伏,但他还是踌躇着把话说完。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萧家,辜负了悉心照顾他这么些年的爹娘。
他们不是亲爹亲娘,却待他比亲儿子还要好。
萧家的孩子出世后,萧父萧母也不曾冷落过他,依旧待他如故,供他念书,供他吃好睡好,样样不差他的。那个孩子裹在襁褓里,小小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喊他:哥。那一刻,他是多么欢喜。也是在那时,他几乎忘却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虽然有过被抛弃的时光,但老天爷待他真真不薄,给了他一个这样温暖的家,填补了他那些年内心的空缺。
这样也足够了吧。对于一个被命运遗弃的人,这样有什么不好呢。那时候他想,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萧岚的一句话顷刻间打破了他内心所有勉强支撑起来的防守,打破了所有美好的假象。他收起笑容,眸中的雾气愈发窎远,似在回忆并不美好的往昔。
??“那年,敌军还是攻破了城门,外头的将士头破血流,里头的人,流冗失所,要么被杀,要么被烧死。就算是侥幸逃过一劫的,最终也只能落得个活活饿死的惨局。
一场兵燹,萧家上下几百口人,全没了,就连我也差点死在里面。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只是个没用的废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带着惊恐或忧伤,各种可悲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最终却都只能在一场大火里燃成灰烬。还有爹娘,他们临死前还说,幸好你已经走了,多好呀,走得越远越好……他们笑了,笑得很开心,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竟还天真的幻想着,你可会回来,可会念在萧家对你往日的情分上,来救我们。
那时候,我真的好怕,怕我也要和他们一样被烧死了。”
萧弦默默听了许久,仿佛也看见几百条鲜活的生命,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曾经给了他一个家的亲人。都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指甲嵌进肉里,他已然红了眼眶,却没有落下泪的勇气。是啊,早在他收拾好包袱决心离开的那天,就再没有资格。
萧家无私地给了他这么多,他却不知足,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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