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唤婢房都是为下人们干活,所以头一个月,都是极其辛苦的。堆积如山的脏衣物是常事,三餐不准是常事,每日只能休息三个时辰也是常事,就连被唾骂鞭打都是常事。嬷嬷们都极不好相处,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动辄打骂。前来的十几个姑娘,已经有两位扛不住,自尽了。
詹嬷嬷得知干活的人少了两个,更是气愤,免了大家两餐,打骂的次数亦是多了起来。但是,每日的活皆不会因此而减少,反倒愈发多了起来。
这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双手从冰冷的井水之中而出,回到房子里,都是紧紧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种无助感,让一旁的叶轶怀都不免动容,因此,难免会联想到青白书中的种种,而开始心里发颤。
轶怀虽心怀怨恨,无数次咒骂过安郅诠,但仔细一想,自己确实要通过他才能进入棣宫,才能接触青白书中的所有人物。怨恨也随着在唤婢房的日子,一点点减少了。
而唤婢房的嬷嬷确实如宫外老妇所言,都是极其眼尖的人物。她们见着叶轶怀姿色不凡,且是个机灵的丫头,便有了栽培之意。所以第二个月过后,她们便将轶怀的活减了大半,竟教习起了宫中侍女的规矩。而轶怀,意识到了这些嬷嬷忽而转变的态度,顿时大喜,但为了不表现过激,亦是保持过去的恭敬,不敢懒怠。
谁知,这些嬷嬷的心思还未打全,内务府便派人前来了。原来,是桦叶宫的沐公主前些日子感染了流感,所以急需人前去侍疾。
詹嬷嬷知如今后宫部分事宜为信贵妃打点,而三国多年来一直有相争之意,哪怕入了棣朝,争强好胜的信贵妃都难免对两国的质女有所刁难,而和善的沐公主,便是时常被针对的那一位。内务府一来詹嬷嬷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她环视了一圈,挑中了角落最娇小的一个姑娘。姑娘并未意识到危险,连连点头,喜出望外,给内务府的公公行了个大礼。而其余未被挑中的,更是难免失望之色。
内务府公公看到了前来的娇小姑娘,骨瘦如柴,皮肤黝黑且毫无姿色,顿时嫌弃地怒喝了一声:“瞧瞧瞧,这样病恹恹的样子,如何伺候人?别没伺候几日,便被传染了,晦气,晦气。”话罢,公公连连捂了捂鼻子,甚是厌恶。
詹嬷嬷连忙讨好:“那公公想要如何的下人?”话罢,嬷嬷便拽着公公一旁说话:“这个公主一直不受宠,贵妃娘娘既有意为难,那随便挑挑就得了,大不了,死了再回来找第二个。”公公轻声回应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烨王就这么一位公主,随意敷衍也得有度。且此次侍疾有传染的风险,唤婢房的奴婢卑贱,传染了直接弃了,也免了内务府再出几两银子安抚家人不是么。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明白公公的意思。”
詹嬷嬷思来想去,终还是点了点头,连忙唤来了不远处的叶轶怀:“公公您看,这位如何?”
叶轶怀微微躬身,给公公行了行礼。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忽而眉峰微蹙,沉声问道:“你是哪个罪奴之后?”
“家父原先是横州牐官小妾的远房表妹的表姨母家的车夫的堂弟,因奴婢是外室所出,未入籍。”
公公闻言,顿时不耐烦了起来:“得得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詹嬷嬷连忙过来打圆场:“就是个无父母生养的野丫头,人倒还算机灵,不知公公可还满意?”
公公不屑一瞥,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都是下等奴役,带走吧。”詹嬷嬷大喜,连忙让叶轶怀下跪道谢。
而叶轶怀,在唤婢房吃了三个月的苦,终还是到头了。
前往桦叶宫的她,看了看棣宫上空的苍穹,湛蓝一片。她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似要去触摸夏季的暖阳,眼眸之中却有风波涌动。她放下双手,自袖中拿出了刚刚公公塞给她的纸条,里头只有几字“助沐氏登妃”。她连忙塞回,若无其事地看了看阒然无声的桦叶宫,心头忽而咯噔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为何。
安郅诠当初说会给她寻个贵人,原来就是烨国的沐莼寅。
沐公主安静纯和,与世无争,在宫中近三年,皆平淡而过。其他两国的质女,都想方设法成为妃子。最有手段的如煓国的信雅公主,她不仅成为了信贵妃,前些日子还抢在了皇后前头,为锡皇诞下了皇长子。煊国的凤宜公主已经成为了宜妃,圣眷正浓,怀上龙嗣是迟早的事。而这个莼寅公主依旧只是个质女,生活在棣宫的深宫别院里,引不得皇亲贵族一丝一毫的注意。而成为她的侍女,便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身份了。
轶怀来到桦叶宫近一个月,沐公主方才痊愈。而公主每日只是待在房间里吟诗作赋,弄弄女红,偶尔于院中浇浇花,所谓争宠引人注目的事情,她一概不做。其他的侍女都已经受不了这个软弱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甜头的公主,平日里偷懒不干活便罢,背地里已经开始收拾行李,盘算着要投靠新主子了。
有几位见囍信宫的侍女都过得极有脸面,竟敢提出离开的想法,公主也不阻拦,只好打发掉了那些,留下了从烨国带过来的萃琪。公主也说过让轶怀走,轶怀只是笑笑,没有想离开的准备,倒是一人揽下了桦叶宫的活,全无怨言。
公主倒是觉得诧异,但也没理会她,只是提醒轶怀留下来只会吃苦。轶怀并不在意,依旧勤勤恳恳地在桦叶宫干事,而她亦知,莼寅看她的眼神十分不一样,显然是想到了当年的素妃而开始有了亲近之意。轶怀不免得,在心中多盘算了一番,争取早一日,得到莼寅公主的信任。
轶怀在桦叶宫两个月,公主才对她放心了很多,准许其进入寝屋。
每日,叶轶怀都借着送茶水的由头,进入公主的房间,想从中知道些什么。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她方才知道,公主一直都有与人书信来往,她虽不知是谁,但见公主每次瞧信时嘴角都是轻扬的,大概便明白了几分。
而轶怀看见品行纯良的莼寅公主,亦难免想起烨王。烨王沐琰仁厚贤德,不喜权权杀戮,一辈子明哲保身,这是烨国百姓的福,而这大概就是莼寅公主的骄傲以及屈从的理由吧。但幸运的是,这位甘为质女的公主也有一颗善良宽容的心。然,叶轶怀始终不解,当年素皇与烨国定下了互不侵犯的条约,如今,无人将其撕毁,为何还要带头送质入宫。
后来,轶怀直接找了萃琪,这个从小陪伴在公主的身边的侍女支支吾吾才愿意跟轶怀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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