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的心情好坏,日子总是那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冬天迎来了春天,春天迎来了夏天,夏天迎来了秋天。于是秋天到了。
秋风一起,京城的天便黑得越来越快。不过酉时初京城便已经黑了个彻底。
“去木兰巷西二所。”
月若金钩,星汉疏落,在无尽的黑暗中,一个衣着华丽,略显圆润富态的中年男人上了马车即道。
马夫显然是熟悉这一片的人,尽管四周已黑成这样,马车依然走的很稳,车轮碌碌,中年男人却仍嫌不够快地催着“快些,快些!”明明是秋日,夜晚风凉,但他瞧着却像是要出汗了。
“老爷,到地方了。”不知过了多久,一边马车夫出声提醒道,一边稳稳当当地停了车。
真到了地方了,之前分明催的很急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反而显得有些犹豫。掀了车帘,下了车,他站在一扇朴素的院落门口沉默了良久。过了好半晌,他咬咬牙,敲响了那扇朱漆大门。
“来了。”来人从门里探出大半个脑袋来瞧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说话极不客气,神色间全是高人一等般的傲然之色,“进来吧。”他说。
“是,是。”中年男人恭恭敬敬地应了声,亦步亦躇得跟上去了。
这小院落从外边看平淡无奇,但内里却别有乾坤。百步十折,廊腰缦回,亭台楼阁轩榭殿一样不缺,檐角窗棂无一不精巧雅致。
他们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引路人令他在此侯着,自己进门去传话去了,他一个朝上堂堂三品的大员却连愤怒也不敢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正在滚烫的油锅被翻来覆去地煎。
他在想自己那不孝子定是上辈子来讨债的,若不是那不孝子出去放什么劳什子印子钱,闹出人命官司来,哪里会莫名其妙地牵扯进镇南王一案中去?那么,他又哪里会被逼到这步田地,要在这里担惊受怕地受着辱。
他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有多叫人不屑,也知道今日之事若让他人知道了自己举族都该万劫不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保全自己,背君弃国,罔置礼义有什么!人总是为自己活着。
又或许……去与皇上禀明,里面之人的大逆不道之举可以……
“狗东西!”
忽然一声拖了长调怪模怪样的斥骂声响起,叫他忍不住心头一跳,冷汗岑岑,前面那一点点有的没的心思给打散了。
他扫了一圈空无一人的长廊,抬头才发现长廊上挂了一个镶金嵌玉的鸟笼,里面关了一只黑漆漆的八哥。先前的斥骂正出自他口,男人的心尚未完全放下,这时,有人传话让他进屋了。
“孙大人。”说话的是一个笑得温和的年轻人,他待人的态度可亲又疏离,他身居高位穿的却极朴素。还有他的笑——那是一种叫人觉得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的温暖笑容,可孙承礼只觉得自己是被毒蛇盯住般后心发冷。但世事逼人,孙承礼也只有扯开一个笑来,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行礼道:“雍王殿下。”
靖恭四年九月十一日,夜
北地
“今年这些鞑子是疯了吗?!三天两头来一遭!”
“别抱怨这些没用的了!多杀一个鞑子便是多一份军功。”
“啧啧~我倒不是抱怨别的,只是比起军功,我还真是更珍惜我这条贱命!我才喝了几年酒,还远没有喝够呢!”
“怎么喝不死你!!”壮实的北地军汉笑骂道,然后话头一转叹了口气,说:“我主要是愁军饷,上个月的军饷我才领了三分之一不到。”
“你还有三分之一?啧!娘的!老子半个子没有!我家老娘可还是等着吃药的!”
“我也是,我这都问老罗借了……欸,那边那个……敌袭!敌袭!!!”
“鞑子又来了!快禀报林校尉!快!!!”
“全军戒备!敌袭——”
……
“今年的鞑子来的未免太勤快了。我看了往年的记录,可从没有这样的,他们这是遭灾了吗?!”
刚经过一场激战,林校尉身上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擦干便冲到了自己顶头上司帐里提出了自己的不安。
“不止次数,还有规模,这两次一次比一次大了。鞑子此次怕是要……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他同僚们显然都多多少少发现了今年的不同寻常之处,故纷纷附和道。
“我知道了,此事……”将军沉吟了大约半息功夫道:“此事我会立即向京中上报的,你们也且先安心回去吧。”
“是!”
“将军!将军,敌袭!!”
“哪(哪里)?!”
“西边城外不足十里!”
“全军戒备!命云中骑卫准备迎战,林校尉!”
“在!属下定不辱使命!”林校尉一下站直了,“啪”地一声抱拳领了军令,当即大步冲出去了。大帐外火光映着刀光剑影,人声嘈杂,这种情况在最近一个月内实在再常见不过了。
将军踌躇着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回到桌边坐下,研磨提笔写了两封密信叫人快马往京城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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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北地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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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事急!”当未迟话一出口便立刻醒悟过来了自己的莽撞。于是如今迎着容桓探究的目光也只好硬撑下去。
其实何必这样紧张呢?
两人对对方的身份都心知肚明得很。容桓若想杀她其实不差这么一个理由,而且未迟对这样的死亡并不是没有过预料。她不应该紧张的。可就是紧张,不是因为畏惧死亡,而是一些她并不想去承认的理由。
“我不管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
容桓的略有些冷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未迟攥着拳,肌肉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暴起,可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容桓忽然笑了起来,过去拥抱她,他的下巴搭在她的头顶,声音里的坚冰消融,也带上了一点笑意,仿佛两人过去大半年的冷淡隔阂不过是个荒诞不经的梦魇,他说:
“我很高兴,嫣然。我很高兴,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你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雍王府,别院
“……十万两白银已转至合安陈大人手中,粮千斗也已照您的吩咐”运入了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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