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学校。流言终于渐渐止息,听说越尹转学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愿意告诉我。
五月底,我同意了爸爸送我去北京的安排。得知我要走,一直不与我说话的纪允到我房里来了。
我当时正在收拾行李,他靠在我的书桌上。我本以为他会骂我或者打我。可他没有。
他看我看了许久,只对我说:“该的,这一切都是该的,纪时,你这辈子好好反省吧!”
我感觉他的话像一道枷锁,紧紧的把我锁住了。
临走那天,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拎着行李箱我没有打伞,我想带更多的东西离开,关于这座城市的,关于越尹的。
那些苦痛的青春,我全都一并带走,越尹,对不起,今生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这么傻,这么傻的弄丢了你……
越尹……
多年后,回想起那场惨痛的青春,心中仍是抽搐的疼。
当年的我太年轻,不是黑就是白,不懂任何一丝迂回,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说话,做事,怎么痛快怎么来,伤人伤己,还偏偏觉得快意。当我疼的时候,我总要纪时比我更疼,千倍百倍的疼。我自私的利用了安慰我的纪允,他知道我一心喜欢纪时还配合着我。
我当年真傻啊,连所谓的报复都这么任性。我气着谁了吗?到头来最伤的还是自己。
越尹,为什么要那么犟呢?台阶来了不知道下,站那么高的结果是什么?摔得粉身碎骨。
疼么,越尹,疼么?。
我蒙着被子哭到歇不住气,我真的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呢?。
这就是爱情吗?原来这样痛苦啊,如果我知道结果,我一定不会去尝试了。
整整半个多月,我醒了睡睡了醒,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不知道该怎么排解我心里那些悲伤。那些悲伤就像隐匿在黑暗里的魔鬼,将我吞噬。看着桌上被我小心收纳的破碎玫瑰,我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我意志消沉的时候,妈妈看着我不住长吁短叹。我知道爸妈都很生气,可她们都舍不得骂我。
我很久以后才回去上学,而我回去以后才知道,纪时走了。
听说他去了北京,真好啊,在把我打向地狱以后,华丽转身,去了北京前途似锦,就这么把对我的一切承诺都抹杀了。
原来,这就是男人所谓的爱情。
我忍不住大笑。
还一辈子呢,还结婚呢,全他妈骗我的!。
越尹,全世界就你他妈是个傻逼!。
你活该啊!……
我对纪时满腔的爱就这么生生熬成了恨。
我好恨,真的好恨,恨到给我一把刀我能杀了他。可我没出息,我恨着我还想着他,想到睡不着觉。我有好多话想说,我后悔了,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纪时,为什么不要我了?不是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吗?。
你丢下的越尹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眼泪都快流光了,可你不会回来了。
纪时,你走了……
我以为,爱情的打击已经足够让我死去活来,却不想,更大的痛苦都悄悄的等着我。
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爸爸突然被调查,马上要召开的两会他要进部委,可这两会来没开,他就被抓走了。还没几天就说他被审到痛苦不迭,全全交代。
一向高高在上的爸爸沦为双规的嫌疑犯。我每天跟着妈妈到处跑,四处求人,卖尽了脸面,尝尽了冷暖。爸爸从前的幕僚在他倒霉后纷纷与我们划清了界限,这就是人性,从前门庭若市的家也冷清的像一座鬼宅。
什么叫上天无路,掘地无门,十七岁的我,总算是体会到了。
我以为,这是极限了吧?其实不是。
中国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真是。
面对命运,我真的已经无可奈何了。
当妈妈焦急的抱着电话使劲打的时候,我在厕所吐到翻天覆地。
不用检查,我已经能想象到底有什么灾难降临到我身上。
坐在医院里,握着检验结果,妈妈终于忍无可忍的哭了。
她抱着我的脑袋使劲的捶,每一下都打得我耳膜梆梆的共振。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越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们越家的人怎么能这么对我?”
面对妈妈崩溃的质问,我无话可说。
我也想问问,老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
我不记得妈妈哭了多久,等她逐渐冷静的时候,她接过了检验结果。在医院冷清的长廊里,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轻声的说:“你准备怎么办?如果你想要,我就提前当外婆……”
“我不要。”我笃定的打断了她。我怔怔的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光影斑驳,将幻觉拉长,迷蒙之中,眼前的一条路到黑,分不清终点在哪里,就像人生。
睡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麻醉渐渐显出效果,眼前越来越模糊,我看着医生护士在我身边有条不紊的准备,耳边是嘈嘈切切的声音,机器机械的声音嗡一声开始作响,恍惚中我好像还听见了妈妈嘤嘤的低泣。
我心中觉得解脱。
结束了,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医生会把我和纪时最后的一丝牵连剪短。
也好。
我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血肉模糊的青春,再见了。
纪时,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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