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少管所。
有人说:“少管所最能改变一个人的禀性。”但他仍按捺不住青春的骚动,与人打架致人非命,判了个无期。
他感到无望,“看来,我真要把牢底坐穿了。”入狱不到半年,他先后被禁闭三次,背上三个警告以上处分,成了不折不扣的抗改分子。不久,他被调疆改造。
怎么也没想到,荒凉的大漠也会有春色。管教说:“去兴趣小组吧,那里充满阳光和希望!”
于是,他抱着吉它走了进去。
帮助和拯救一个人是快乐的,教导员和他结成了“帮教对子”。他深知在相对枯燥的服刑生涯中,音乐和艺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他手把手的教他合弦。
温暖来自内心,往事已不堪重提,《塞外飞雪》、《小阳春》,他开始用音乐洗涤斑驳如枯叶的灵魂。
“我想跟P学绘画,只是明年他就要走了,怕学不出个名堂。”U说。
多门手艺多条路,P认为Z的石刻最适用。——吃饭、穿衣、养家糊口。
——未来离他们很近。
咦,“唢呐王”咋没来?
来了,来了……说着,一个黝黑的汉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显然他有点拘谨。
十岁辍学,离家“登大轮”,十四岁拜倒在徐州帮“王三千”门下,人送绰号“萧太岁”的E,可谓“五毒”俱全。
他崇拜风。惊险、刺激、来去自如、无拘无束的生活。那年,他喜欢上了十六岁的小表妹,可姨父姨母坚决不同意。结果他带领一帮兄弟,光天化日闯进了县中学,打伤教师,抢走了小表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未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服刑改造,毕竟劳动是主体之一,可他过不了劳动关。他甚至羡慕那些光着膀子推车,打埂子的犯人。但他不能,自小从没摸过镢头、锄头的他手一沾硬物就起泡,皮肤在太阳下一晒就红肿,一层层地脱皮。
迷茫、痛苦、悔恨交织,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管教的一席话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要面对现实,挑战自我。劳动只是一个方面,改造是全方位的。”
他报名参加了兴趣小组。
父亲是县剧团的唢呐手。小时候他跟着父亲学过唢呐,站在烟水蒙蒙的秦淮河岸边,吹《丰收乐》、《合家欢》、《少年拉维》。
但那已成为过去了,过去的已不再属于自己。他要把昆仑山的情结融入这唢呐,吹出大墙人员的心声。
春节联欢,他把P的绘画“路在脚下”编成了曲目。一曲唢呐独奏,台上台下一片欢腾,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大家齐呼“E,再来一曲,来一曲……”
路在脚下,多么朴实的声音啊!路是人走出来的,有了一串一串的足迹才有了路。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更珍惜脚下的路,这大概是他们最本质的愿望了吧?
Z说,他本想把兴趣小组的名字改一改,叫“监区文化中心”或“艺术之家”,但大家都不同意。这名字是管教起的。
他的刑期不长了,他说他留恋这段时光。
人总是要走的,就像河,湍急或低洄、辽阔或逼窄都是途经的一个过程。
对于出监后的谋生,他们从不缺乏信心。
走进兴趣小组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明白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管教说:监狱正准备扩大兴趣小组的活动范围,也已向监狱管理局建议推广。
“社会的大门是敝开的,立足脚下,面向未来。”这是监狱政委的题词。
走出兴趣小组活动室,全体成员列队送行。E吹奏着欢送曲。
他们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回归的脚步踩着铿锵的旋律。
P说,下次再来我送你一幅画:昆仑山、大漠,胡杨,河,这里的一切让人无法忘怀。
是啊,浩瀚的大漠被斯文·赫定称之为“死亡之海”,而今,这里已是一片片绿洲……是大漠警官绿洲一样的深情呼唤着他们再生的脚步。
一条路,在脚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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