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昆仑狱苑百态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章 “艺术之家”第(2/2)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了少管所。

    有人说:“少管所最能改变一个人的禀性。”但他仍按捺不住青春的骚动,与人打架致人非命,判了个无期。

    他感到无望,“看来,我真要把牢底坐穿了。”入狱不到半年,他先后被禁闭三次,背上三个警告以上处分,成了不折不扣的抗改分子。不久,他被调疆改造。

    怎么也没想到,荒凉的大漠也会有春色。管教说:“去兴趣小组吧,那里充满阳光和希望!”

    于是,他抱着吉它走了进去。

    帮助和拯救一个人是快乐的,教导员和他结成了“帮教对子”。他深知在相对枯燥的服刑生涯中,音乐和艺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他手把手的教他合弦。

    温暖来自内心,往事已不堪重提,《塞外飞雪》、《小阳春》,他开始用音乐洗涤斑驳如枯叶的灵魂。

    “我想跟P学绘画,只是明年他就要走了,怕学不出个名堂。”U说。

    多门手艺多条路,P认为Z的石刻最适用。——吃饭、穿衣、养家糊口。

    ——未来离他们很近。

    咦,“唢呐王”咋没来?

    来了,来了……说着,一个黝黑的汉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显然他有点拘谨。

    十岁辍学,离家“登大轮”,十四岁拜倒在徐州帮“王三千”门下,人送绰号“萧太岁”的E,可谓“五毒”俱全。

    他崇拜风。惊险、刺激、来去自如、无拘无束的生活。那年,他喜欢上了十六岁的小表妹,可姨父姨母坚决不同意。结果他带领一帮兄弟,光天化日闯进了县中学,打伤教师,抢走了小表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未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服刑改造,毕竟劳动是主体之一,可他过不了劳动关。他甚至羡慕那些光着膀子推车,打埂子的犯人。但他不能,自小从没摸过镢头、锄头的他手一沾硬物就起泡,皮肤在太阳下一晒就红肿,一层层地脱皮。

    迷茫、痛苦、悔恨交织,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管教的一席话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要面对现实,挑战自我。劳动只是一个方面,改造是全方位的。”

    他报名参加了兴趣小组。

    父亲是县剧团的唢呐手。小时候他跟着父亲学过唢呐,站在烟水蒙蒙的秦淮河岸边,吹《丰收乐》、《合家欢》、《少年拉维》。

    但那已成为过去了,过去的已不再属于自己。他要把昆仑山的情结融入这唢呐,吹出大墙人员的心声。

    春节联欢,他把P的绘画“路在脚下”编成了曲目。一曲唢呐独奏,台上台下一片欢腾,雷鸣般的掌声过后,大家齐呼“E,再来一曲,来一曲……”

    路在脚下,多么朴实的声音啊!路是人走出来的,有了一串一串的足迹才有了路。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内心的真实写照!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更珍惜脚下的路,这大概是他们最本质的愿望了吧?

    Z说,他本想把兴趣小组的名字改一改,叫“监区文化中心”或“艺术之家”,但大家都不同意。这名字是管教起的。

    他的刑期不长了,他说他留恋这段时光。

    人总是要走的,就像河,湍急或低洄、辽阔或逼窄都是途经的一个过程。

    对于出监后的谋生,他们从不缺乏信心。

    走进兴趣小组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明白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管教说:监狱正准备扩大兴趣小组的活动范围,也已向监狱管理局建议推广。

    “社会的大门是敝开的,立足脚下,面向未来。”这是监狱政委的题词。

    走出兴趣小组活动室,全体成员列队送行。E吹奏着欢送曲。

    他们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回归的脚步踩着铿锵的旋律。

    P说,下次再来我送你一幅画:昆仑山、大漠,胡杨,河,这里的一切让人无法忘怀。

    是啊,浩瀚的大漠被斯文·赫定称之为“死亡之海”,而今,这里已是一片片绿洲……是大漠警官绿洲一样的深情呼唤着他们再生的脚步。

    一条路,在脚下延伸。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