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听你讲几句话罢了,否则你当我怕了这些面都不敢露的鼠辈么?”
时若闻贴着墙侧耳细听,所谓“鼠辈”,应当就是先前的众多刀客,这些刀客实力俱是不俗,方才赶过来时身法轻功都不弱,此时受辱,竟无一人出声,客栈之中,依旧静寂。时若闻回想起一路之上,竟没有京兆府的官兵巡逻,心中已然确定:这事和上头脱不了干系。
只是传言之中,紫泉宫十大舵主里的杜厌,原先是个药人,替紫泉宫试一味奇药时,内力竟一夜之间大成,幸好紫泉宫也只有这一个成功罢了。但药人乃紫泉宫最下等之弟子,杜厌内力大成时已然是一身伤病,等他成为京畿道分舵舵主时,别人就称他作“病中客”,但客栈里两人气息悠长,谈吐自如,除却那温厚声音似有些不畅,其他都与杜厌的传言不符。
“这当中定然不是紫泉宫的人。紫泉宫没有姓关的高手,杜厌也不可能使唤得动如此多禁卫。那这两人又是何方神圣?”
时若闻正思考时,又听见那个温厚声音道:“关先生多心了,这些人只是在下自保的手段罢了,哪里是关先生的对手。只是关先生,此次交易非同小可,这些条款实在改不得了。”
那沙哑声音笑着道:“高镇,既然改不得,就劳您大驾解释解释,什么叫‘屠龙’,我屠完又怎么从那高墙深宫里出来?我知道江湖上说我是个疯子,可没说我是个傻子!”讲到最后时,已然是杀意勃发,时若闻纵使相距甚远,又有一墙之隔,却浑身毛发耸立,难以自抑地生出一丝恐惧来。
这个时候,时若闻若是还猜不出来屋子里那沙哑声音是谁,那就真是傻子了。姓关,疯子,还有这不合常理的浓郁杀意。时若闻心道:那姓吕的小子原来说的是关漠,也难怪了,一杯酒算什么,关漠杀人助人只是找个理由罢了。
时若闻一时想快点离开,但却被关漠口中的“屠龙”所震惊。长安里的高墙深宫,除了皇城还有哪儿?谋逆?时若闻倒是没有多少忠义之心。反正造反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周大人不就是这个罪名么?但如今皇上年富力强,朝廷虽算不上什么太平盛世,但也不是数百年前被江湖骑在背上的时候,深宫之中,不知多少高手,关漠凭什么能杀皇上?
那个温厚声音一时没有说话,却听见酒杯哐当响了一声,继而平静道:“关先生又说笑了,若非万全之策,我怎会拿青鸾羽这种珍宝做交易,更何况,朝中有人好办事嘛。关先生若是有心,我们单聊?”
时若闻听到此处,暗道不妙。但客栈直面街道,若是就此原路回去,只怕要被发现,那几十号人和关漠能把自己撕成砂砾。他稍一思量,缩着身子急急往客栈后院方向去。前脚刚翻到后院院墙的黑暗角落,后脚就听得有一阵破空声,应当是些黑衣人散去了。这一来一去间,时若闻除了听到几声尖锐哨声,其他竟无一人发出别的声响,仿若机关傀儡,在这漫长黑夜里,真仿若幽灵一般,令人生畏。
暗呼幸好没被发现之余,时若闻不免疑惑:“朝中有人?大内禁卫调动自如,自然是有大人物。莫非真如坊间传言,皇上其实难以把控朝政?”但他并非朝廷官员,巡捕司最初为了不被朝廷完全把控,对这方面纪律颇严,除了总指挥使,其他人知道的并不多,何况时若闻这种流放二十年,毫无根基的。
只是忽的,时若闻发觉脚下动静不对,眯着眼睛细看一眼,几具尸体横七竖八,正躺在眼前地上,方才时若闻只顾着听声响,竟没发现黑暗中还有几个死人。他的眉头忽的皱起:这几具尸体中,只有一具肥胖尸体穿着华贵绸缎,其余皆是粗布衣裳。面色惊恐,不知是那高镇还是关漠所为。
“妄杀手无寸铁之人,真是该死。”时若闻咒骂一声,悄悄起身像要离去。
只是不远处,吱的一声,客栈的后门忽的打开来,溜进一个瘦小身影,似乎是个孩童,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左右张望,只是看他的动作,似乎不太顺畅,像是有伤。
时若闻心里大呼倒霉,直直窜到那孩童背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快步把他抱到方才的隐蔽角落里,小声呵斥道:
“吕答应!不想死就别说话!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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