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道:“留你这条命,我是不大乐意的,所以别做些傻事。你已经不是陆随了,陆家大小十三口以你为耻,你也就不要想着偷偷接济那对母子了。我也知道当年事出有因,但那与我无关,忍一忍,明白么?”
这段话语气轻的很,就像一片雪,但陆随却如临彻骨寒冬,面色大变,既有惊恐,又带悲恸。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强迫自己忍住语气中的悲凉,恭敬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魏远书心中冷笑,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扔出几个铜板在柜台上,带着折扇出门离去,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陆随。而陆随待到他身影离去,方才起身,收起柜台上几个铜板,面露悲戚,狠狠扯了扯自己的脸,像是要撕下来扔掉。只是很快,他便恢复了那副老实店主的样子,轻轻锤了锤自己的驼背,继续打扫屋子。
少倾,一个熟识的客人走进来,好奇问道:“老陆,这儿那把扇子呢?”
陆随赔罪似的笑了笑,露出深深的抬头纹,说道:“有位客人,很喜欢,就买走啦。”
而此时那位客人,正在永宁坊的街上走着,偶尔打开扇子扇扇风,倒是也有几分书生的味道。去吧旧货铺子,魏远书还要去蓝白坊,自叹一声“能者多劳”。此时夏暑尚未消去,他却只能走到城东,虽有内力调解,却也少不得有些闷热带来的烦躁。走过一刻钟的路程,魏远书打开扇子遮了遮头上的太阳,这太阳可着实刺眼,他眯着眼望了一眼天,骂一句贼老天,却瞥见眼角余光里一抹人影从屋顶上掠过。
嘿,这可少见,长安贵为国都,这种飞檐走壁的事情可不多见,若是被巡捕司的巡查捕快或是京兆尹及其他一些人看到,可就要出点事了,何况这种节点。魏远书面不改色,隐约见着那人影去往北边的安善坊方向,却不想节外生枝,依旧朝着蓝白坊去。
所谓蓝白坊,是原先的青龙坊,只是此坊非彼坊,说起来倒真像绕口令。魏远书慢慢走到这片所谓“铸奇”之所,亦是哀叹一声,无他,本就夏日炎炎,此处却是铁匠的老巢,炉火烧的正旺。
这处地方虽是带着皇上的意思设立的,却也不是什么禁地,常人亦可出入,多有江湖人士来这里挑选兵器,少不得韦肃原先那佩剑也是此处买的。只是此间林立大小铁匠铺子,多是打些寻常刀剑,要买到真正的利器乃至于神兵,还是要去另一座蓝白坊。
魏远书摇了摇头,每次来这里都会想:钟先生为什么不给宗派改个名字?他摇了摇折扇,却没有散去恼人的烦躁和闷热,只是引来了周围一些粗糙汉子的注视。虽说江湖上也不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像魏远书现在这幅打扮,却也不是蓝白坊常有,倒像是国子监的书生。魏远书倒是不在乎,他要是穿巡捕司的衣服来,只怕要惹上更多白眼。
他一走进蓝白坊的街上,就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上来,无非是见他不像常客,上来大吹一通,兼之各式买卖,算算日子,魏远书也有段时间没来这里,倒是觉得这些人亲切,只是他毕竟换副皮囊,不能像做魏捕快时那样,和他们胡吹一气,心中暗道一句可惜,旋即向周围几个使力拉扯自己的伙计道:“你们几家各吹各的,我也不知真假,不如你们回店里寻了真货出来,我也好做个打算。”见一众伙计迟疑,于是又道:“我自然不会走,这样,你留下看着我。”说罢,拉了一个眉眼瞧着老实的精瘦伙计,说道:“他做个公证嘛。”
魏远书讲话诚恳,又配着这幅温良恭俭让的脸,几个伙计也就撒腿回店里搬东西,临走时还撂下几句话给那精瘦伙计,什么“看好人啊”之类的,待到走的稍远,魏远书就对那瞧着老实的伙计道:“嘿,你刚刚说你家刀剑便宜结实,我看你相貌老实想必不会说谎,你快去找一把三尺长剑来,我在这等着,这是跑腿的钱。”说罢塞了几枚铜板。
其实这伙计的店离的最远,魏远书却瞧着他模样忠实,方才讲话也支支吾吾,虽说心里稍稍愧疚,却也不得不骗,那伙计面露喜色,点点头就冲向店里。魏远书暗道抱歉,身影一转窜入人群,向蓝白坊西南一隅行去。
这蓝白坊顶着皇上的招牌,故而管的也松,否则长安城内,是断然没有江湖人士能建起一座四层高楼的,魏远书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勿倚干戈锐”的牌匾,再细看左右门柱的楹联,右书“留一刃以自省,莫道生死易”,左书“执百兵以奋勇,尚思人间难”。
“钟先生铸剑的本事比做对子的本事,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啊。”魏远书喃喃道。
他把扇子插在腰后,慢悠悠地走向楼中,两个守门的壮汉手执水火棍,正要阻拦,就瞧着一块明晃晃巡捕司腰牌,上书一个律字,只是背面刻着谁的名字,就不知道了,连忙后退,做个请入的姿势。
魏远书不由得感慨一句背靠大树好办事,向二人点个头,径直走入大堂后院。这大堂瞧着宽敞,实则并无多少人,反倒是三两个伙计坐着闲聊,也难怪没人,谁乐意在京兆尹眼皮子底下买这种杀人的东西。伙计们见着魏远书进来,刚要招呼却见着一块银子飞过来,随之而来一句“我知道规矩。”,几位伙计也是混日子,笑着招呼一句“爷,您有事吩咐。”几个人便分钱去了,任由魏远书信步走入后院。
后院里草木花鸟倒是不少,像个庭院,只是附近的铁炉子糟心,花花草草长得没精打采,魏远书瞧着这些灰,心里都不舒服。绕过一道弯曲回廊,眼前就不是草木葱“郁”了,而是一片正在开垦的小农田,农田里还立着一座不伦不类的亭子。若不看四周高墙,也难想到这是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那农田中间,一个高大身影手执锄头,挥汗如雨,魏远书瞧着这卖力的架势,站在阴凉处笑着喊道:“钟先生,您锄多久了?”
那高大身影头带遮阳的斗笠,赤着上身,露出黝黑肤色和壮实的胸膛,听着有人喊他,就停下手上动作,擦一把汗,拄着锄头回道:“一个时辰。敢问客从何处来啊?”他声音洪亮,且相隔数十尺之距,声音却凝成一线,丝毫不散,仿若站在魏远书身前答话一般,内功不可谓不高。
魏远书都觉得有些震耳,心道:钟先生武功怕是和老头子平分秋色了,唉,又多了一个打不过。嘴上喊道:“客从江东来,用身上珍惜之物,向先生换一把好剑。”
那钟先生扶了扶斗笠,又问道:“是何物?换何剑?”
魏远书觉得钟先生回话的
-->>(第2/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