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看不起,实际上还是向往小公主一样的宠爱,哎呀哎呀。】
沉夜漫不经心地感慨:【女孩子嘛……撒娇和甜美当然得找愿意宠着她的人来,她在这个场合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
果然,韩其琛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对面的女人做作的姿态仿佛是低劣的仿品,见过最为梦幻的纯真,怎么会看得上廉价的塑料水晶?
姜父也有些尴尬,先对着韩其琛介绍:“这是你之前见过的张阿姨的女儿。”张阿姨是姜父唯一一个情人,这么多年没能成功晋级姜太太,但是因为位置稳固,还有个女儿,所以圈子里人都大概知道。又对着姜萌萌说:“这是咱们姜家世交韩家的独生子韩其琛,橙橙的未婚夫,你的准妹夫。”
他有点警告的意思,叫姜萌萌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意:凭什么姜沉夜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她姜萌萌就是得时刻注意自己身份的见光死?
姜父轻描淡写地说:“其琛不用担心,橙橙还是我最爱的宝贝,只是她身体不好,将来我若去了,有个姐妹帮扶她也是好的——当然,将来也得多多靠你了。”字里行间全然是把姜萌萌当成给姜沉夜打下手的帮工的意思。姜萌萌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委屈和妒忌,却又强忍着对姜沉夜露出友好的笑容。
来日方长,今后日子长了,爸爸总会知道精明能干的女儿和沉迷艺术的病秧子哪个更好的……她想。
韩其琛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却不明确地表示不赞同。不过在他看来,照拂自己的小女孩儿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有可能成为她的敌人的姜萌萌在他看来就立即被划进敌人的行列。
姜沉夜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姜父有些担心,“橙橙不会怪爸爸吧……?”
韩其琛却接过话头:“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哪有那么好接受的呢?叔父多给橙橙一些时间吧?刚刚橙橙还跟我哭得可伤心了。”
姜父大惊失色,像是全然没想到姜萌萌的存在会让宝贝女儿这么伤心,不由得半蹲下来揽住沉夜,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姜沉夜皮肤嫩,刚刚哭过的眼镜只是氤氲着水汽,眼角泛一点点红而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姜父顿时愧疚的不得了,各种哄她,又许诺给她买画。
“爸爸别看了……多不好意思呀……”姜沉夜推开他的脸,却绝口不提原谅不原谅的事情,也没有跟姜萌萌打招呼,甚至连眼神都不往她身上看。
在姜萌萌看来,这就是完全的轻蔑,让她不由得确定了这个小白花才不是什么真正的天真的假设;而在韩其琛看来,他的小姑娘是那么的难过,却又没有攻击别人的意向,连不喜欢的心思都不愿意摆出来叫人难受。
梅菲斯特说:【看来这位姜小姐完全不是您的对手呢,完全变成了送助攻的好帮手。】
姜沉夜却说:【还远远不够。我不要韩其琛做我的保护神,我要他爱得抛弃尊严,爱得狼狈,做我脚下时刻准备咬人的恶狗。】
倒不是说鹤沉夜是在伪装自己,只是说原本的穆清太过于蠢笨,恐怕无法理解她真正的性格。
沉夜注意到穆清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上身微微前倾——这是兴趣的直接表现。
“沉夜,我当初没有问过你……”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问法:“你更喜欢唱歌,还是演戏?或者只是回到学校,当一个学生?”
少女的眼神纯净清澈,蓬蓬的短发别在小巧白皙的耳朵后面。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墙壁,她的眼眸好像琉璃一样透彻。即使已经熟知她的美,穆清仍然一时间怔然,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说:“我不知道,哥你来决定就好呀。”
穆清失笑:“我总得知道你的职业规划啊。”
“嗯……”她漫不经心地晃晃脑袋,忽然直视穆清,“我想要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说完,又忍不住有一点羞涩地抿嘴笑,低声补充:“有好多人夸奖我,然后能记住我……”
他们闲散地聊起来职业规划,关于鹤沉夜将来想要怎样发展,关于穆清选择的事业,然后想象将来要住怎样的房子,去什么地方旅行……
越是交谈,穆清就越是觉得心底发麻。肌肉不受控制的震颤,不知道是出于新奇还是畏惧。眼前的这个天真无暇的女孩儿是这样的“异常”又这样的真实。他甚至完全可以推测出来她的性格的成因,进而窥见她苍白冰冷的生命。
是的,她既不渴望金钱,也不向往荣誉。她不爱音乐,不爱华服,不爱演戏。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即使做得优秀,也不是因为热爱或者追求。
在这柔软动人的娇美的皮囊里是那么锋锐却又那么孤独脆弱的孤儿的灵魂,跟在一大帮小孩子里被推推攘攘地、随波逐流地去跟老师讨要棒棒糖。
——只要被喜欢,就什么都可以做到。
穆清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视线里带上了怎样温柔而敬畏的爱意。
*
沉夜搬出了原来的公寓,住进了梅延年准备好的地方。三层的独栋小别墅,庭院宽广,中间直接打通,是一个玻璃墙壁的小一点的两层住宅。
卧室、健身房、浴室、泳池、图书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坛……除了卫生间有一个帘子保证隐私,其他的地方都是对外透明的。围着外面三层一圈一圈的楼梯,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玻璃房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这简直不是住所,而是一个巨大精美的鸟笼。
而早早就准备起这样一个鸟笼的梅先生噙着温文尔雅的笑:“你就住在这里,小鹤。之前你喜欢用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全部捎带过来了,练习舞蹈的练功房,置放乐器的音乐室……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许多东西,如果你有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我会改的。”
这样近乎毫无隐私地暴露自己的生活,简直像毫无尊严的蚂蚁生活在透明的饲养箱里一样,谁会愿意?
可是鹤沉夜只是眨眨眼睛,说:“好的呀,谢谢你。”
她的声音那么软,叫梅先生没忍住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亲吻,浅尝辄止。
他喉结上下滚动,铅灰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小公主。”
去看看你的笼子吧,我掌心的飞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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